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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弃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算是按时吃药、符合合格病人的形象;但他本身对药的抗拒实在是太明显,每次喝下去的时候都像是在上刑——若是真的上刑,说不准沈弃的表情还不会如此痛苦。

这会儿,沈弃应当是心情不好,药便交给了丁元施。

那碗乌黑的药汁端到沈弃手边时,他眉心蹙了蹙,是闻到浓重药味的条件反射,一言不发地接了过去,沉默地一饮而尽了。

沈弃换了身衣服,暗红色的大氅更衬得他眉目如画、墨瞳深邃,连苍白的嘴唇都仿佛在此浓烈的艳色下平添了几分色彩,加上药汁的润泽,总算不再具有那般强烈的易碎感,好歹有了正常人的活气。

丁元施看沈弃似乎起身要走,阻拦道:“阁主,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准确来说,是没有休息。

在医师到来之前,沈弃就守在林寒见床边,手指扣在她的脉搏上,林寒见稍微有变,沈弃便能立马反应。正因为此,他几乎没有合过眼。

丁元施接着劝道,从理据切入:

“林姑娘的病症确实重要,但阁主,若您也跟着病倒了,谁来调度一切呢?林姑娘还在躺着,再者还有陆公子与整个翙阁,都需要您的安排和谋划啊。”

沈弃守在林寒见身边,并非只是单纯地守着,事情太多,他暂且只经手一些尤为重要的机密和决策。

两边劳神,又没有休息,大罗神仙也撑不住。

沈弃顿住了动作,眼睛望着窗外一朵飘摇的海棠花,开口的声音竟然有种难以掩饰的茫然:“我没想过她会死。”

“……”

“她都能做出那么多令我措手不及的事,到头来却要为一个不知名的原因死。”

沈弃的嗓音很淡,透出疲乏的意味,掩在长睫下的眼神晦涩难当,“我想过那么多种我和她的结局,没有一种是她会死。”

丁元施听出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连忙道:“阁主如今身体康健,自然能福寿绵长。”

沈弃看着那朵海棠在风中摇曳生姿,迎着日光肆意绽放,没有了往日欣赏的闲心,反而令他想起林寒见卧病在床的情形,心中弥漫起难言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