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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以清,字烨。烨,盛也,从日,从火,从华。

岑以清缓步走过去,蹲身,轻扶在皇帝塌前,神情有些凝重,这位皇帝,待岑烨自然是好的,她此刻有了对方的记忆,不免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就像是自己经历过一遍一样。

她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哑得不像话,“父皇……”

“烨儿,别让父皇担心。”老皇帝面容严肃,轻抚过岑以清发顶的手却温柔得很,“父皇知道你有孝心,可你也该知道,岑以清,岑烨,不只是父皇的烨儿,还是天下人的储君。”

这话是在说岑烨先前哭晕过去的事情,她表现得太软弱了,哪怕哀思过盛,也不是个合格的储君该有的样子。

“儿臣知错。”岑以清垂下眉眼,并未与老皇帝对视,她担心对方看出端倪。

老皇帝却觉得岑以清这副样子又是与往常一样敷衍了事,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父皇时间不多,该说的往日都说过,该教的也都教过,如今,便长话短说吧。”

“父皇往日教诲,儿臣谨记于心,万不敢忘。”岑以清压着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几声呜咽,分明是岑烨恸哭之故,岑以清也不免被感染几分,眉宇间覆上哀伤。

老皇帝对这番回应还是满意的,哪怕依着往常的经验,这话里没几分是真,但还是不自觉扬了扬嘴角,“父皇知道烨儿是好的,接下来的话,烨儿要记牢。”

“是。”岑以清点头应诺,正色道。

“丞相祁念,心思玲珑,手段狡桀,可用,需得提防一二。”

“太尉秦钟,刚正不阿,武学兵法上佳,战事可问,兵权不准,切记。”

“御史大夫谢安,喉舌耳目,可听,不可尽信,更不可偏听偏信,叫人蒙眼障目。”

“世家,宗亲,寒门,制衡为上,打压为下。你是执棋人,绝非棋子,更非棋盘。”

“外族扰边,谋定而后动,切勿惩一时之气,大局为重。”

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恨不得呕心沥血,铺出一条坦途。即便是与老皇帝仅有一面之缘的岑以清,也不免为之动容。

书中的岑烨,完全没听吗?怎么会落得那个下场?

岑以清沉着眉眼,郑重道:“父皇,儿臣都记下了。”

老皇帝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什么,突然开始猛烈地咳嗽,掩唇的帕子上染了殷红的血,触目惊心。

似是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老皇帝朝岑以清摆了摆手示意她站起身,而后看向紧闭的房门,朗声对门外等候的太监道:“宣。”

没多久,原本在外殿等候的三个人依次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宰相祁念,岑以清一睁眼见到的那个人。

老皇帝先前特意提过的三位大臣,此刻便都在这里了。

岑以清没去看他们,事实上,她尚未完全消化原主此前的记忆,此刻多说多错,倒不如缄默不言。

这三位大臣,岑烨的记忆里自然都有,许是因为老皇帝的看重,这三位同样在岑烨这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其中之最当属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