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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念,冷漠邪性,在朝中威压颇重,当初老皇帝破格提拔上来的时候,不是没人反对,但没多久,这些反对的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偏偏还都证据确凿,半点儿没有私仇的影子,祁念就这么“顺利”当上了丞相。

自那之后,朝中众人便对其颇为忌惮,敬畏敬畏,大概畏远多于敬。

岑烨以往每次见到这位位高权重的宰相,都战战兢兢,能躲则躲。她总觉得这位宰相踏着尸山血海而来,眼神都带着锋利的刀,见血封喉。

岑以清垂眸回想的时候,老皇帝已经对着三位大臣开始托孤了,言辞间皆是君臣相合,字字恳切,只盼这几位能在他离世后尽心辅佐新君,共同造一个乾坤盛世。

岑以清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几位大臣无不是泪涕横流,感动到无以复加。这么一来,倒显得那位无动于衷一脸冷漠的格格不入了。

岑以清轻抿了抿唇角,眸光微沉,这人,当真就演戏都不肯么?是不是早有反骨?

“陛下。”正在这时,岑以清听到祁念开口了,嗓音很凉,沁骨的寒意。

老皇帝顿住,视线落在祁念身上,瞳孔幽深。

祁念俯身行了一礼,背脊挺直,“臣等,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长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到身前,衬得她的眉眼愈发动人。

“臣等,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余下两人齐声附和。

岑以清仔细看过祁念,莫名觉得这人是因为不想再听老皇帝的絮叨,才来了这么一出中断此前的情形。

老皇帝满意地笑笑,下一刻,却猛地咳嗽起来,整个人扶在榻上,身上的寝衣宽大,显得他格外瘦弱。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只是岑烨的父亲。

岑以清立马上前,“父皇……”

“烨儿,父皇……”老皇帝支撑着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无可奈何地咽了气。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天真的女儿,到底也只能任她被群狼环绕,到底还是想再交代些什么。

岑以清怔怔地看着这位死去的老人,直到外殿响起“皇帝驾崩”的话,才讷讷回神,泪珠无声滑落。

是夜,桓国的京城下起茫茫的大雪,岑以清独自一人走出殿外,望向长阶下,那里站着一个执伞的人,风雪掠过她的发梢袍尾,而她本人,似乎是比风雪更冷也更潋滟的一抹颜色。

“殿下。”她听到祁念淡声开口,话语落进风里,一吹便散了。

岑以清蹙了眉,缓缓回应,“祁相。”

“殿下方才似乎一直在看我,可是我有哪里不妥?”祁念直直看向长阶上站着的人,眸光幽沉,像是浓到化不开的墨。

什么意思?挑衅么?岑以清面沉如水,“祁相自然并无不妥,只是世间好颜色一石,祁相独占八斗,难免多看了几眼。”

祁念闻言轻抿开一抹笑,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如此,我明白了。”说罢,也不告辞,便直接转身走进了风雪里。

岑以清看着祁念的背影融于漫天的雪,皱着眉头纳闷,她明白什么了?明白她在挖苦她?这很好笑?

“殿下,这么大的风雪,您怎么能独自站在这里,快回屋吧。”

岑以清转身回到室内,一室的暖光映得她眉眼多了几分旖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