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半晌,用了顿饭,期间只聊了这么些家长里短。

裘叔告诉严子书,闲来可以到他的马场骑马,严子书笑笑。

他抬头时在客厅墙上看到一副油画,本以为是装饰,然而多看几眼,又觉得有几分面善。

告辞离开的时候,走出门口的一刹那,严子书想起了傅金池书架上的生母的照片。

她是个贤惠保守到迂腐的人,却有着艳丽妖冶的眉眼,并遗传给了傅金池。

严子书怔怔地看着傅金池与她相似的面容。

黑色林肯正在门口等候,这些天来司机已与严子书熟悉了,向他点头致意。

等坐上车以后,严子书也反应过来,大概,那个男人多少是有点爱慕傅金池的母亲的。

只是想来,在她生前没有强烈到不顾一切冲破藩篱的程度,在她身后却又念念不忘甚至远远逃避,心里头始终觉得自己意难平。人心也是挺古怪的。

要这样,似乎也解释了傅金池的态度 严子书总觉得,傅金池大概不会因为谁给过他点儿施舍就卑躬屈膝的,你要是高高在上,他反还会咬你一口 这个裘叔是有哪里特别?

现在倒是难怪了。

傅金池那么独的性子,实在很难跟傅之章的旧部在心理上有多亲近,何况还是优柔寡断的立场。但他偶尔不咸不淡地来见一面,可能只是不管好坏,想有个还能正经记得他母亲的人聊聊天。

“你想学骑马么?”傅金池开口问,“现在不行,有点儿危险,会很容易受伤。等你休养好了,要是想骑我可以帮你安排马术课。就玩一玩试试,也不一定要在他这地方。”

听他这话,严子书第一个想法是自己这么大了,怎么还要上各种兴趣班,不过想了想又笑了:“那行,以后你记得。”骨子里的野性开始有点儿痒痒。

“所以你会骑马。”严子书又拽傅金池,“有没有过去的照片?”

马术分盛装舞步和障碍两种,视频里傅金池完成的是前者,身着燕尾服,脚蹬高筒马靴,气定神闲地坐在马背上,手牵缰绳,骄傲而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镜头的方向,便转回头去。

人着盛装,马走舞步,黑马遒劲的肌肉充满了韵律感的力与美,在傅金池手下言听计从。

严子书从手机屏幕上收回目光,转到傅金池脸上,看了两秒,又转回屏幕。

再从屏幕上抬眼时,他目光深邃,像傅金池喜欢干的那样,贴在对方耳边。

但严子书学不来他那种蛊惑的语气,只是微微地笑着说:“回头表演给我一个人看。”

*

一拖再拖后终于返回石鼓岛。

到疗养院后,严子书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得整理大堆的新衣服。

房间里每天有保洁打扫,窗明几净没有落灰,桌上还有新换的鲜花。至于那些新添置进来的衣服,该清洗熨烫的,也有专人帮忙处理过了,看来只要你有钱,一切都可以很省心。

他慢慢一样一样往衣柜里挂,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但心情莫名平和愉快。

傅金池则在旁边,挑剔严子书原来那些看着寒酸的旧衣服。

在傅金池嘴里,这些索性都可以直接进垃圾桶了,正说着,眼前多了条印着舢板船的纪念T恤,是他追到岛上找严子书时,在纪念品商店给他买了换的:“这件还要不要?”

严子书本是在逗他。

他看傅金池攥着T恤陷入沉思,半晌也没说话,又有些忧心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别这样,我跟你开玩笑的,过去的都过去了。”

傅金池抓住眼前细长的手指,却一把把他抱起来。

严子书吓了一跳,搂住了他的脖子,反应过来已被扔到床上。

后来收拾衣柜的活还是交给了傅金池。

某种程度上,那确实是值得纪念的T恤了,扔自然是不舍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