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书也蹲下捡文件,维持着这个姿势,抬起头:“这都是什么?”

傅金池语气平常:“等我们去蓉城的时候,律师也会过来,把我名下的所有财产,以合理避税的方式,分批分次慢慢转移给你。有些不方便转的,在我的遗嘱里,也都会是你的。”

严子书默然不语,似乎在理解她的意思,或者评估这句话的分量。这让她想起刚见面那会儿,自己说过什么,让傅金池把救命之恩折现给她。那不过是句无聊的气话罢了。

或者刚刚说了半天,是在铺垫这件事吗?

她微微蹙着眉,索性就这这个姿势向后一撤,改为坐下,手撑在地毯上。

傅金池也跟着坐了下来,紧紧靠着她,肩膀挨着肩膀。

她们俩一个屈着膝盖,一个盘腿坐着,个头不矮的成年男性,很少会从这个高度打量周遭,室内熟悉的一切,都换了个高高在上的角度,蓦然感觉自己变得渺小许多。

严子书看了傅金池一眼,弹了弹手中资料:“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如果你说个人财产处置的话。”傅金池说,“虽然不是专业的,大部分法律法规我都还算清楚。从我母亲去世那一年,我就开始立遗嘱了。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自己留下的东西给到莫名其妙的人。现在有了合适的遗嘱继承人,改一下不是很正常么?”

“然后又想,既然给了,早一点给你和晚一点给你,也没有太大区别吧。”

“什么歪理邪说。”严子书听着,忽而支颐笑笑,“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没什么难的。”傅金池蛊惑道,“你什么都不用操心,签个字,我的就是你的了。”

“不,难搞的是你。”严子书以手撑地,起身换了个姿势,贴过去捧起她的脸。两人对视良久,傅金池的目光深邃难懂,最后严子书叹了口气,“我现在快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了。”

听她这么说,傅金池似有些意外,她抬起手,握住了严子书的手,力度轻柔但坚定。

“我以后都不会很难搞的。”她也不知有没有懂严子书的意思,只说,“我争取。”

七十七、

最后当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是搁置下来,以后再说。

严子书用一句万能的“先去吃饭吧”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傅金池慢慢悠悠穿起西装外套,这件是他从衣柜里新找出来的。来时那件更厚实的大衣,被他从衣架上拿了下来,拍了拍,展开给严子书套上。

严子书穿着大了一号,袖子耷拉在手背上,好在是冬天的衣服,看起来也不太明显。

“你的这些都太薄了。”傅金池又随意扒拉了一遍他的衣服,似乎很遗憾自己没早点想起来,“该给你添两件厚的了。港城最冷的那几天还是很冷的。你也不知道说。”

“嗯。”严子书现在比他怕冷得多,尤其手脚,大部分时间总是凉的。他的衣服还都是当初曾佩蓉和她朋友帮忙去买的,基础款式常见面料,什么时候降温了,就自己再添一件。

在傅金池那讲究又挑剔的眼光里,各种意义上都不够看,太寒碜了。

“明天我们去本岛那边买。”傅金池就这样定下了行程,“这岛上卖的没什么能穿的。”

*

耽误了这么半天,去餐厅已经有点晚了,没什么人,好在依然有比较便捷的食物供应。

看着傅金池熟门熟路地刷卡,严子书站在一边,倒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现阶段,好像有这么个人天天帮他付账单,这也足够了。

不要往前想,也不要往后想,就感觉这样的日子是刚刚好的。

严子书没有那么清高,有情饮水饱,定要过着不花对方一分钱的生活。

但凡事有个过犹不及,那种不计较后果的付出,对他来说又算超纲了。

直到等餐时,严子书还在出神。傅金池把一沓财产赠与的协议放在他面前时,直白地说,他还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第一时间理性先行,而大部分的顾虑,其实都不是和浪漫有关的。

严子书甚至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的父母离婚时,母亲怎么样指责父亲是过错方,怎么样为了分割家产在民政局门口大吵,父亲最后怎么样宁可净身出户也毅然决然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