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带人回家都这样吗?”傅金池忽然问。他的手从毯子底下伸进去。

“哪样?”严子书蜷了一下腿。

“ 懂事。”傅金池搂着他,在他耳边低语些什么。

那些没遮没拦的浑话,让严子书有些招架不住:“我以前可没带人回过家。”

“我不算人么?”傅金池便说,“哦对了,我是威逼利诱非要上来的。”

傅金池缓缓地推他倒回床上,抓着他的腕子压在脑袋两侧。严子书不说话,只用黑漆漆的眸子望着他。傅金池迷恋他这个样子,仿佛撬开了两片蚌壳,露出其中柔软的躯体。

哪怕这不设防的风情,只是昙花一现般短暂。

二十六、

这次傅金池总算得以把清醒的严子书撵去浴室洗澡,并且盯着他吹干头发才许出来。

严子书真的看外表看不出傅金池会是这么 嗦的一个人。

甚至他出来的时候,厨房里定时的皮蛋瘦肉粥也好了,端到桌上,正适合入口。

时间依然很早,上午的日头还没毒辣起来,窗外碧空如洗,一片晴朗。

严子书懵头转向地坐在桌边。没有了任何造型的头发干爽柔软,这让他显得少了许多锐利的棱角,整个人一副十分居家的感觉,只是还比不上傅金池的画风更玄幻。

他看着傅金池又端了两样小菜过来,几乎再次目瞪口呆。

倒不是说傅金池不该会做饭……不,说起来,某种意义上,对方也的确是“开饭店的”。

按照程序,此时应该道谢。但道谢之外,他酝酿着台词:“您还……挺贤惠的。”

傅金池却大喇喇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我当然贤惠。”

严子书又哑然了。

两人对着一张桌子吃早餐。

傅金池能看透他的意外:“你以为我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么?”

他往后一靠,十分直白、毫不避讳地说:“这么说吧,傅之章活着的时候,我亲手给他做饭可也做过不少年呢。要不我伺候他伺候得满意,他为什么会喜欢我这个儿子?”

傅金池笑得很冷,甚至有些自嘲的意味。

只眼里没有一点和孺慕之情有关的温度。

他的话乍听起来只像胡说八道,傅之章何等位高权重的人物,还差一个私生子当厨师?

遑论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而看重他。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严子书脑海中浮现各种情报,隐隐织成了一张网,让他猜到什么。

有件事人人都知道,傅之章只活到五十多岁的年纪,算是英年早逝。虽然说起来可惜,但是再强大的人,到了病魔面前还是一样平等。他被胃癌实实在在地折磨了好几年,请了许多名医,做了许多手术,胃切除了大半个,最后还是没能挡得住癌细胞不断扩散。

傅之章叱咤半生,当然不会轻易因为谁伺候过自己就廉价地感动。

不如说,排着队愿意伺候他的大把人,可以从东城论到西城。

但猫老吃子,人老惜子,到了生命尽头,谁都有软弱的时候。

如果是在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时日无多,病情不断恶化,床前却还有一个孝子的时候呢?

严子书怔怔地望着对方的眼睛。只是他并不知,此时傅金池心中亦有画面。

充满消毒水味儿的病房,惨白的天花板和床单,病入膏肓、枯瘦如柴的傅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