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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婆子瞧着她脸色有异样,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了?”

“我想我爹娘。”君湄揉了揉眼睛:“我原是不用跟他跑出来的,只因我爹娘都死了,庶母和哥哥们生活的不好——”

她说的也是实情,于氏跟哥哥们确实没办法给她提供什么依仗。

她心里明白,开国勋贵如今剩下的不多,像许家,柳家能在倒台后又回归平民的生活,实际上是一种更好的出路。两个哥哥不争气,若是久在官场侵染,指不定以后真会闹出杀头大案来,如今有了钱,有了地,一家人和和睦睦在一起生活难道不好吗?非要挤进官场是非中才是出路吗?

她不懂,她内心里实际上很向往奎庄那样的地方,在那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生活很安生,即不会触动朝廷的利益,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被卷进是是非非里面,若是哥哥们争气些,做点小本生意,日子过得未必会不好。

秦婆子瞧不到她心里的心思,只觉得这姑娘想太多,叹了口气:“女孩家家的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秦婆婆啊,也是如你这么大的时候跟着老头子跑了出来在这里生活,一住就是一辈子,除了日子清苦些,没有什么不好的。再者说,你那位,应该是个贵人吧,莫不是他家里还有家室?”

秦婆子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眼光毕竟毒辣,这小姑娘年级轻轻一看就还没长开呢,而那男子却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一看就是这男子拐了人家小姑娘出来,所以她不喜也不想收留二人。

可就在两人准备走时,却发现这男子身受重伤还一手护住这女子,她心软了软,便让二人留下来了。没想到这男子看着虽然冷,但内心里却是热的,秦婆子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好人,但总是要摆出一幅威严的模样给外人看,装的久了,都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模样是什么样子了,但是这小姑娘,却是暖化这男子的一剂灵药。

“富庶之家家中妻妻妾妾都很正常,可我们啊,女人一辈子却只能依靠这一个男人,有多苦,谁知道呢?”

君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秦婆子活了一辈子见到的事情那么多,知道的自然也不少,她一眼就看出来他是有家室的,可在世人眼里有家室算得了什么,男人养的起多少女人,就能找多少个女人。

而女人,只能把自己的将来绑在一个男人身上。

——

这天晚上秦婆子把屋中一间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让他二人歇下,君湄这几日与赵王日日待在一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到了晚上他自己去屋外用水冲洗完了,进屋后君湄又帮他把上身擦干,准备给伤口上药。

君湄给他拆开昨天缠上的纱布,看了看伤口,还是那样血肉模糊,伤得有些深,若不让伤口经常透气,血液干了会凝固在布条上,到时候长到一起了撕开会造成再一次伤害。

于是拿清水再给他擦了擦,又擦出一堆血出来,天气炎热,白天又走动了,本该静养休息的伤口因颠簸,变得益发严重些,君湄看着不忍,又差点流下泪来。

若不是为了给她挡住那一刀,他万不会被人伤成这样。

赵王没说话,只是在她碰触到伤口之时,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擦药的时候,露出更难看的表情,包扎的时候,表情难看的快要把她吃了。

清理、敷药、包扎都弄了小半个时辰。

秦婆子傍晚便歇下了, 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睡前把家里可以用的物件放在哪里交代了一番,见他两自己带了有外用药, 便说明天清晨去山下换点钱, 请个大夫抓点药,买些吃的回来。

君湄也去外间用水冲洗了一番, 山中的空气本就清冽,秦婆子一辈子都住在山上, 赵王又是男儿之身, 身强体壮觉得无妨, 但她一个弱小女子,用冰冷的井水净完身子,又被风吹了吹, 只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本来就不小的院子,在黑夜中显得很大,仿佛随便哪个房间都能跑出来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似的。

一旁搭建的茅草屋里面放了一口寿材,山上的人有提前准备好寿材的习俗, 秦婆子这口寿材是老头子当年砍了杉木做的,早些年老两口有些余钱,早早就刷了两层的黑漆, 白天看着也还好,晚上看着怎么那么瘆人呢!

加之外间并未有什么人家,小屋独自屹立在山坡上,伴随着周遭一些虫鸣雀走之声, 更加觉得害怕,匆匆擦拭完后,一溜烟的闪进屋子,只见到赵王自然的坐在炕上,见她进来伸出左手来在旁边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