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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睁着眼睛熬过去。

熬到能爬起来,倒水吞药,去看教人剪辑的付费网络课。

……

温絮白独自这样活过十年。

从没人见过温絮白掉泪。

那个深湖一样,什么遭遇都能吞下、什么情绪都能消化的人,怎么会落泪。

即使是临死前……被剧痛折磨得冷汗淋漓、一口接一口地吐血,等死亡降临的时候,也并不例外。

温絮白躺在地上,到最后也始终微微张着眼睛。

那双眼睛从清透澄澈变得涣散,依旧没有水汽,生理性的都没有。

——那像是一棵树的抵死反抗。

倘若命运要他枯萎,那么他自行干涸。

……

想清楚这些,冒牌货开始懊悔自己说错了话。

温絮白用这十年独自准备逃亡,他现在来说这种轻飘飘的话,既不够尊重温絮白,又不够尊重那十年。

“对不起。”冒牌货低声说,“我是想说——”

他忽然刹住话头。

冒牌货踉跄了下,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在附近找到长椅,用袖子扫干净落雪,把温絮白抱过去放下。

他心惊胆战,用身体阻挡风雪,把手小心地递过去,慢慢揭开那个眼罩。

他的手掌覆住滚热湿气。

“……对不起。”冒牌货立时慌得喉咙哑透,“对不起,对不起。”

“别难过了,别哭,我说错了话。”冒牌货慌张地用袖子替他擦泪,“我不过脑子胡言乱语,你不要听……”

温絮白靠在长椅上,枕着他的手微微摇头。

“我没有……没关系,我很好。”

温絮白安抚地按住他的手臂,轻声回答他:“我没有难过。我很好,小陌,我只是——”

说这话的时候,温絮白仍然闭着眼,有那么几秒,他的胸腔脱力悸颤,几乎被疼痛逼得昏厥过去。

温絮白并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他考虑逃亡计划时,从没设想过会有人抱起他连夜就跑。

也从没想过……有人会对他说,一起挣钱,一起拼命。

一起逃亡。

从没有过什么人,对温絮白说过这种话。

这些极为陌生的体验,带来更加陌生的、极清晰鲜明的疼痛。

像是把泛着寒气的利刃,在温絮白的世界割开一个从未有过的口子。

有什么东西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