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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踩着碎石走下土地,眼皮微垂,不好意思去看史行。史行的目光一直追随她,关注着她脚下的每一个石块,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一步步走近。

于妮不知怎的有点紧张,她在心里唾弃自己,难道自家真是颜狗?平常也不这样啊……她路过李阿伯时没话找话,“水这么冷,有鱼吗?”李阿伯支棱着耳朵,“怕我着冷,伐冷,伐冷……”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于妮哭笑不得,“不冷就好。”这下只能继续往前了,她看着自己的棉鞋踩在潮湿的泥土上,一步又一步……在黑皮鞋半米外停下,棉鞋带起的点点泥土落到皮鞋上。

于妮瞟了史行一眼又飞速把眼帘垂下,感觉有点晕眩,“买西装了?”史行看着于妮脸颊散落的碎发,感觉自己耳朵有点热,“不是买的。我……找到事情做了,这是公司配的。”

双喜临门!于妮顾不得羞涩惊喜抬头,眼睛眯成月牙,“你也找到事了——太好了,我今个也找到了!”

史行也跟着笑起来,双眼晶亮,略微下沉的眼角眯起两道微小可爱的细纹。细纹潋滟,仿若春江潮水;双目皎皎,仿若江中明月。

月华下,于妮的心一荡,随波万里。

史行的眼中映着于妮红扑扑的笑脸,笑脸好似春日芳林。江天化作一色,再不见纤尘。空里流沙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流宛转绕芳甸。

这对男青年女相对着傻笑了一会,气氛被堤上散出的臭气破坏。几个住在棚户区收粪为生的难民推着自制的车子走过堤坝,好似很生气的样子,“苏北帮的太欺负人了,江北那么多粪道,凭啥不让咱们掏!”“就是,他们凭啥打人,找风爷给咱们评理去……”“他们打手可多……”“怕啥,咱们也有人!”

于妮捂着鼻子朝史行噗嗤一笑,“这下风来可有的忙。”

粪工们在小棚子找到风来的时候,风来正躺在床上思考着发财大计。在上海想要靠扒窃赚大钱那是真是太难了,主要是他收的这些难民小弟没一个好苗子。这“窃”可是分好几种,有粗有细,大多要从小培养,训练基本功。这些人年纪大了手都硬了,头脑有不够灵活。得来的这俩钱还不够疏通捕房救他们的呢。

粪工们进了小棚子像见梁山好汉一样纳头便拜,求风来救他们于水火。风来先是被他们身上的臭味冲昏了头,差点就破口大骂将人赶出去。幸好他忍住了,金银之光照亮前路,命运之门就此打开。

七嘴八舌下,风来听了半天才弄明白。

原来这掏大粪还时一门学问,上海有粪帮,有承包粪坑的“道户”。粪帮多是粪工按老家划分形成的,头领大多承租粪道当了“道户”,从而变成粪霸。粪霸拥有上千辆粪车,雇佣粪工,每月发工钱。粪车装满后会拉到粪码头卖给粪船农民。

作者有话要说:文写了一篇半才恍然大悟自己和晋江的风格格格不入,我也是晋江的老读者了,是不是有点傻有点可悲?

自抱自泣g…

第18章 chapter18

整个上海粪工就有四五千人,分为好几个帮派,苏北帮人数最多,势力最大。苏北帮的粪霸占了上海十之有七的粪道。

棚户区这些掏粪工是新人,粪帮排外,不允许他们去自己的地盘掏粪,经常殴打他们。今个棚户区的粪工们想着避开粪帮,走远一点,到江北工厂聚集的地方掏粪,没想到出来一群苏北帮的打手,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难民们好容易找到一条生计怎么舍得轻易放弃?于是求到棚户区老大风来头上。

风来听到做粪霸很赚钱,苏北帮的贵姐就有好几处房产!眼珠一转,这不就是发财的好差事!他沉吟一会,目光扫过粪工们开了酱油铺子的脸,沉声道:“求人不如求己,你们想赚钱就不能怕挨打,自己得先他的雄起,懂?”

“那还有什么说头!”一个瘦成竹竿的小眼粪工撸袖子,“风爷您一声令下,咱们指哪打哪!”风来从床上起身,在棚子里转悠一会,问:“你们知道苏北帮的打手平常在哪?”

一个用衣裳包着脑袋受伤最重的粪工道:“就在苏州河边上,今就是在那遇着的,早知道他们都聚在那块我们就不去了……”

“去!”风来棱眼,豪气干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让奔头过来,明天把咱这片爷们都叫上,让苏北帮的人尝尝咱们的厉害!”

于妮和史行伴在江畔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偶尔说一两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史行没有告诉于妮自己已经替她出气,暴揍了安南巡捕。于妮也没有提史行擦皮鞋的事,只稍稍问了他怎么办的市民证和新工作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