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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第一句话,他说,苏老师,谢谢你愿意听我的故事。

我看着他,既然已经得到了电话号码,为什么不打给他呢?

蓝一洄苦笑:因为当初离开得太自私,走之前还撂了狠话,现在每每想起都恨不得穿回去狠狠抽自己一顿,哪还敢见他。

蓝一洄说,苏老师你不知道,他唱歌很好听,不是说音色卓越的那种好,而是感情饱满的那种好。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感情充沛而真诚的人,唱出来的每一句,都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情意,非常动人。

刚上大学的学生活动能有什么?几十年来一直没变化,军训,联谊,表演节目,起哄开一些看对眼的微妙暧昧的玩笑。

他们本不是同系,但机缘巧合军训分到了同一个方阵。白天列队射击踢正步,裹着迷彩服,在操场上摔打得灰头土脸。

一开始,蓝一洄并不太喜欢谢盟。大学军训嘛,多少是要被教官挑挑刺、喊喊口号、练练那些一辈子都用不到的把式的。有些人不喜欢,于是想尽办法请假,而谢盟呢,用蓝一洄的话说,他觉得那小子就憋着一股蔫儿坏,非暴力不合作,时不时阴阳几句,把那些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教官气得直跳脚。

直到那天晚上的联谊。

那会儿谢盟“歌神”的名头已经叫响了,大家起哄让谢盟唱一个。谢盟笑嘻嘻地被推出来,认真想了下,说,唱个老歌吧。

连伴奏都是拿手机放的伴奏,谢盟选的那首歌的确很老很老,歌名叫做《在水一方》。

这其实并不是一首很适合男声的歌,但蓝一洄说,谢盟唱得很美很温柔,他听完谢盟唱歌甚至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这首歌如果由男生来唱,就应该是、并且只能是谢盟的声音。

闷热的初秋,满操场穿着迷彩的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以及温柔的橙色路灯。蓝一洄摩挲着茶杯,神色悠远而怀念,他说那一瞬间不知怎的,自己心脏突然剧烈跳了好几下,而谢盟的目光掠过人群,最后别有深意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微笑是致意,丢来的眼神是试探,连招手都是向他索要回应的铺垫。于是在那夜联谊晚会结束后,蓝一洄专门留到最后,走到谢盟面前,笨拙地自我介绍,谢同学你好,我叫蓝一洄,跟你一个方队。

而谢盟则微微抬头看他,飞快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呀。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于是就这么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