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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大二时,学生渐渐开始在外面租房,学校也有一些细微的住宿调整。那会儿蓝一洄接到辅导员通知,说他要跟外系同学一起住,等拖着行李箱艰难爬上四楼后,一打开门,发现屋里的那个人是谢盟。

一切发生得顺理成章。谢盟帮他归置着东西,将衣服从行李箱里掏出来一件件挂进衣柜,挂着挂着,蓝一洄突然伸手关上了衣柜门,抬起的手臂跟衣柜形成一个完美的夹角,谢盟回头看他,他们就靠在衣柜上,安静地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就这么在一起了。

或许是天意,四人间的宿舍他们只住了三个,另一个同学只在开学时露一面。门一关,那就是独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聊天,写作业,洗衣吃饭;接吻,拥抱,缠绵爱抚。

蓝一洄说,谢盟从那会儿就体现出一个滚人的合格素质,很叛逆,很朋克。

……这还真挺有违我的认识的。我问,哦,是吗?

蓝一洄说,他不是那种明着“不服就是干”,但他态度非常坚定,蔫儿坏蔫儿坏的。

就在他们大二时,学校里发生了一件事。谢盟他们系的贫困生救助奖学金名额公布后,很快就被举报,说其中一半的人都不是贫困生。

一时学生们群情激奋,学院迅速出了声明说会彻查此事,要求学生们不要转发讨论非官方消息。然而等了好几个月,名单上撤换了几个人,但调查却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混过去了。

就在那年四月,校园文化节上,“歌神”谢盟不负众望地上了台。

报上去的流行歌没唱,谢盟握着麦克风,说今天不唱老歌了,给大家唱首我自创的吧。话音刚落,观众席的尖叫、鼓掌就冲破了礼堂的穹顶。

“你一定想不到他唱了什么,苏老师。”蓝一洄说着笑了起来,轻轻摇头道:“具体的我也想不起来了,大概就是——‘有个好学生,他优秀又委屈,上学卖屋又打工,餐费一块七。可是他穿阿迪’什么什么的。最主要的是,还有一段是,‘有个好老师,他仁慈又正气,学生说他没缺点,就是爱听马屁’。”

可想而知的,歌火了,谢盟炸了。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谁见过这阵仗啊,后来出身社会了,才知道世界上比这种评比不公平、比这个恶心的多去了。”蓝一洄浅浅叹气,“我呢,一直按部就班,规规矩矩地当着优等生,跟谢盟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叛逆了。怎么说呢,这件事我一方面觉得他很牛逼很敢,作为学生我也觉得很扬眉吐气,但另一方面,我觉得这么做实属没必要。因为名单已经定了,出结果了,不会再更改了,这样大张旗鼓讽刺同学老师,除了出口恶气,给自己惹麻烦,又有什么用呢?”

顿了一顿,他自嘲道:“你看,我就是这么精致利己的人,其实从那时候就是了,我骨子里就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之人,是谢盟没看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