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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直白行径,院中众人心下都有些替穆苏窘迫,此举分明就是怀疑穆苏举人身份是真是假;魏里正眼眸低垂,皱了皱眉。

可穆苏却是并无什么波澜,很是平淡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得荣,得荣立时从袖中拿出穆苏的举人文书,上前一步递给常知县。

常知县接过打开仔细观看,扫视之后发现穆苏确为举人,后又双眼定睛一看,竟是泰安府乡试解元,掩下眼底的惊讶;面上瞬时柔和许多将文书还于穆苏,随后笑道:“有些失礼,穆举人莫怪;为官者自然免不了严谨些,却也是平日里如同穆举人这般的少年英才极是少见,还未满弱冠便以考取举人功名,日后高中进士入朝为官定是前途无量的。”

“知县大人过誉了。”并不为这一番夸赞之语所动容,穆苏微微额首十分谦逊。

确定了穆苏的身份,常知县心下有了决断,看来今日之事不可胡乱了之;想着蹙眉看向地上的魏里正,冷声严肃道:“你且细细说来,今日之事究竟为何?若是说不清楚,你这里正之位也该退位让贤了。”

一番言语震慑,魏里正吓的一股脑儿的将舀水村所有事情统统交代清楚,包括那赵家大户族中在县衙任官的赵承槐。

这一通话下来,常知县顿时面色愈发难看,究其缘由问题竟然出在了他的县衙里,岂不是他治下不严才出了这档子事?

还是当着穆苏这个十七岁举人的面前抖落出来的,举人可不是什么秀才、童生之类的,那可是距进士仅有一步之遥的人,何况穆苏才十七岁,弱冠都未满,日后入朝为官那是板上钉钉的;方才看来还是泰安府乡试解元,名次如此之高,说不准下次会试便中了,万一还入了翰林院,那可是天子近身行走的差事。

若不将此事妥善处理,于他后患无穷。

第56章 你言我语

青砖瓦房的院落里鸦雀无声。

常知县面色铁青沉声对一旁带来的衙役吩咐:“速去将赵典吏给本官请来, 一并去将那恶民赵忠孝父子带到此地来;今日本官便在这里好好将舀水村这不正之风肃清一番!”

一番正气凛然之语道出,院子里更是人人自危,只觉这便是官老爷们的官威,着实吓人。

随行衙役眼尖手快, 见顶头上司常知县打算在这里审案, 一时半刻不会离去, 忙去屋内搬来椅子,常知县这才坐下。

随即又使唤衙役为穆苏也搬来一把椅子,这里仅有穆苏一人能与常知县同座;穆苏原本方才便欲告辞, 如今却知一时半刻他是走不了了,常知县今日这场清官断案的戏码他是必看不可。

只因这场戏远就是因着他才演的, 穆苏很是心知肚明, 也不推脱便在院中同常知县一起坐下了。

同村路程并不远, 很快今日抢水之战的带头人赵忠孝及其三个儿子也都被带到院中;穆苏也看到了今日被称为四叔的那人,原是赵忠孝的二儿子,家中排行第四;前头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

不过河上见时一脸狠色,行径十分嚣张, 动手狠辣;如今却同丧家之犬一般被两名粗壮的衙役压着手臂禁锢着让其跪在地下,面对身着藏青色官袍极具官威的知县大人, 一切嚣张气焰都偃旗息鼓。

其父赵忠孝多吃几十个年头的粮食,明显老练且胆大些向常知县开口求饶:“草民拜见知县大人, 草民历来老实本分从不敢做作奸犯科之事,还连累子辈;不知所犯何事还求知县大人宽恕,草民定认真改过。”说着说着老泪纵横,面上敬重、畏惧、迷茫、悔过真诚之意尽可看见。

“哼, 本官得知你倚仗族中粗壮汉子人多势众霸占水源,只管自家田亩水荫灌溉, 且时常欺辱同村外姓之人;还伙同同族中人与魏姓族人打架斗殴,抢夺水源是也不是?”常知县面容冷峻,言语冰冷,越到后面声音愈发大了起来,此刻若是有惊堂木敲响震慑效果许是能加倍。

不过就算没有,院中这些不曾见过世面的农户也是吓的三魂丢了七魄,赵忠孝身子一抖,连忙回话:“没有没有,草民实在是冤枉啊,大人可莫要听信了旁人的胡言乱语;草民确乃舀水村大姓,祖上家业也有良田几十亩,算得上舀水村头一份,且这些田地都是上好的水田,可却从不曾霸占水源,欺辱他人;盖因草民家中田地接近河水,水源也离得近,自然这河水流下来便是先灌草民家的田地,家中田地又不少,每每种稻时节家家皆要引水,按理来说本就是先近后远;可有心之人嫉妒草民便心有不满说我抢占水源,每每便一起针对草民家。”

这赵忠孝说的越发伤心,只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家中有几个孝顺儿子,近些年年岁渐大,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见不得老父亲受委屈;每每便同他人争论,后来更是闹到里正那里请求主持公道,里正为魏姓族人向草民言明不好说话偏袒任何,便想了个法子说以后每年小满引水种稻时魏、赵两族皆出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比划比划,谁赢谁先灌;乡下粗鄙之人哪里懂得什么文雅之道,尽是石子打鸟、摔跤、掰手腕、举重这些粗鄙的比划,可从未做什么打架斗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