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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哭诉下来竟然瞬时将此局面给反转了过来,常知县眉头拧的愈发紧了,颇有些不耐,调转矛头直指魏里正:“魏里正,方才赵忠孝的话你都听到了?可有何解释?”

魏里正面上有些慌张,匆匆开口反驳:“大人,绝非赵忠孝之言;他家的田地确实是接近河水,离水源近,可村中其他村民怨言不无道理,每家每户皆有税收,皆要缴纳粮税还要自家糊口;每逢种稻引水之际这赵忠厚便仗着自家田地位处优势,丝毫不曾顾忌村中其他村民,非要将自家田亩蓄水且灌溉十足,挟私利以谋利不顾他人,这才引起众怒;草民以为顾大局,每家每户皆能缴上粮税,能养家糊口才是大理;后来两族事情闹大,草民确实同意了两族各出些年轻小伙子比试来争夺,却是不想赵忠孝曲解草民话中之意演变成了动手甚至利器相向。”

说着,停下来看向端坐一旁的穆苏:“此事穆举人可以作证,绝不是什么石子打鸟、摔跤、掰手腕、举重之类的;当时那镰刀便差点劈到了穆举人。”

突然被提及,穆苏只得向看向他的常知县点了点头回答道:“确实如此,穆某看到的确实并非什么比试而是聚众斗殴。”

魏里正一番话也是颇有道理,最重要的还是税收之事,确如所言缴纳粮税的又不止赵忠孝一人;若是到时候整个舀水村仅有赵忠孝一人缴的上税,那吃瓜落的可就是他常知县了。

毕竟赵忠孝又不能替舀水村所有村民缴纳了粮税,粮税收不齐他这个当地父母官可是要负全责的,上面的人只会拿他是问,哪里会管这其中缘由。

听了半响,常知县心里有了决断。

见常知县看向他的眼神,赵忠孝忙开口替自己辩解:“大人,草民冤枉;魏里正简直就是颠倒黑白,平白栽秧,血口喷人,草民家的田地多所要缴纳的粮税也是村里最多的,其他哪家能与草民家相比,更何况草民从未干过什么蓄水,刻意霸道要将水灌溉够之说,只是常年务农知道若是灌不够该有的量后面是要毁了收成的,魏里正自小读书自持读书人,不愿有辱斯文;哪里去过田间地头懂得这其中许多,再说打架斗殴之事,双方一起为何断定是草民赵姓族人欺辱魏姓?”

赵忠孝说罢,侧身将赵老四的衣袖撩了起来,只见青青紫紫一片,甚至还有两道不浅的口子,有的是镰刀划的,有的是木叉叉的;八尺高的汉子,铮铮铁骨愣是没吭声。

本有些下了决断的常知县听了这番话,又有些犹豫了,倒不是因为看了身上的赵老四枪口,而是因为赵忠孝也提及了粮税。

正如他所说赵家所占的田地最多,缴纳的粮税也赶得上舀水村的一半了;若是赵家的田地没顾好也是个大麻烦。

此时,远在县城的赵典吏也给请了过来,此人一踏进院门便向椅子上的常知县开口请罪:“大人赎罪,是下官处理家中事务不当,还劳烦大人远道而来处理;若下官族人若犯什么事,大人不用顾忌严厉执法,下官也愿受罚。”言语诚恳,倒叫人不好说些什么。

到底赵典吏也在衙门经营多年,跟前跟后尽心尽力为常知县办事,此刻常知县多少顾念情分给些面子:“事情还未有定论,待有了定论再说不迟。”

说完,看了眼衙役示意为赵典吏搬把椅子来。

赵典吏显然并不慌张,路上早已将事情原委统统都了解清楚了,知道都是因穆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举人才惹出来这桩事,只要穆苏不追究,再安抚好常知县此事便算是了了。

“大人,赵忠孝家确实良田颇多,用水之中或许却也多用了些水,致使他人心生怨言;可赵家为纳税大户行事马虎不得,他也只是一心想要务好庄稼为朝廷缴些好粮,不曾想到那么多;况且若是舀水村当真是征收不齐粮税,下官相信赵家定是不会袖手旁观,毕竟同村之人,定是要相互帮衬的。”

以退为进,并不尽都说魏姓不对,也承认赵忠孝用水途中或许确实多用了水,坦坦荡荡反让人舒心,三言两语又将此事大事化了;最要紧的还是最后两句若是纳不齐税赵家补,这才是重中之重,解了常知县的纠结。

虽然下首的赵忠厚却从未如此想过,不过多年听从叔伯的话,让他没敢说话;赵典吏盘算的好,说是如此说可正儿八经哪里就会真来那一天。

听了赵典吏一番话,常知县面色缓和了许多。

安抚好了常知县,赵典吏又面带笑意同穆苏开口道:“今日这荒唐事真是让穆举人受了委屈了,村野匹夫无礼的很,我定会让族人好好向穆举人赔礼道歉,未能约束好族人犯下这样的事实在是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