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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他需要我,所以才不能退缩。”宝鼎正色说道,“请你们往后看看,宣太后何尝不是今天华阳太后的前车之鉴?历史正在轮回,华阳太后一旦病倒或者薨(hong)去,大王就能彻底控制咸阳宫,到了那个时候,楚系外戚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他们会被大王陆续赶出咸阳,而那个时候,如果我们依旧未能赢得大王的信任,那么朝堂上就是关东人的天下,是巴蜀人的天下,我们呢?我们除了在战场上厮杀、死去,在朝堂上饱受凌辱外,我们一无所有。”

“我说过,大秦是我们老秦人的大秦,我们若想世世代代守护自己的王国,若想让子孙万代繁衍生息,唯一的办法就是掌控自己的王国,主宰自己的命运。”宝鼎语气激烈,大声说道,“不要犹豫,不要迟疑,一往无前,不惜代价把楚系外戚彻底赶出咸阳。”

宝鼎的顽固让三人颇感意外,他们以为宝鼎拿了老太后的好处,做了武烈侯,形势变了,或多或少都要考虑一下自身的利益,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横冲直撞了,而是要收敛一下锋芒,要小心应对,谁知宝鼎还是一如既往,还是要把楚系往死里打,这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

他们看不到未来,而宝鼎却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宝鼎当然知道怎么做。

“前车之鉴,前车之鉴啊。”王陵抚须长叹,彷徨无策。

宝鼎非常着急,如果今天不能说服老秦人,任由老秦人与楚系缓和关系,匆忙结案,那就完了,彻底完了,一点挽救的余地都没了,但老秦人有自己的利益所在,岂是一番豪言壮语就能轻易说服?

必须拿出确实可行的计策,对老秦人有利的计策。

时间不等人,外面的客人越来越多,一旦相国昌平君等公卿大臣到了,几个人还是没有拿出决策,那事情就非常被动了。

情急之下,宝鼎蓦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两个计策。

“盐铁大案可以结束,但谋反大案不能结束。”宝鼎说道,“谋反大案要等待大王的命令,按照大王的意思办。在这之前,你们上奏大王,弹劾相国,以相国御下不力为由,请奏大王改相国为左右丞相。”

这个计策可行,本来它就是原定计策中的重要一步。

“不出意外的话,大王很快就要下令,让我出任主爵中尉一职。”宝鼎说道,“随后我便上奏大王,请大王即刻立后,确立储君。”

三人头皮骤然一麻,骇然心惊。

大王至今不立后,上上下下都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但中枢的大臣都知道,大王对楚系外戚独揽大权的做法非常不满,不立后,不立储君,实际上就是与老太后呕气。老太后心知肚明,随着年纪的增大,她也是非常着急,屡屡催促,但秦王政百般推诿,拖延至今。

宝鼎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奏请大王立后,立储君,固然有摆脱自己觊觎王位的嫌疑,但同时也是联手楚系外戚,向大王施压的意思。这事有两种可能,一是大王迫不得已,答应了,但他必然记恨宝鼎,将来宝鼎肯定要倒霉;一是大王再次挺住了,但与楚系外戚的矛盾愈发激烈,如此一来,宝鼎的叵测居心就暴露无遗,他竟然利用此计玩了一招乾坤大挪移,再一次控制了风暴,让大王和楚系外戚再一次打了起来。老太后的一番心血白费了。

“武烈侯,你要考虑后果。”王陵不得不出言警告。

宝鼎拿出此计,显然是赌秦王政最终顶住了重压,但谁知道秦王政能否顶住?秦王政六年前加冠成人,随后与楚国公主大婚,如今公子扶苏都快五岁了,不立储君可以说得过去,不立后却是没有半分道理,但王后一立,储君事实上也就立了,这两者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