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回去的路上,单钰并没有让马车送自己,他身心疲惫至极,空气里仿佛灌满了透明的凝胶,无尽的压抑让他像一条被抓到岸上的鱼,喘不上气。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伤心难过什么,是可怜自己的身世,笑话,且不说世间比他悲惨身世的大有人在,他能走到今日算是极好的;若说是自己的老师,可是,他觉得自己离老师越来越远,那个支撑起他走下去的身影竟然越来越模糊。

唯有真相和记忆,只有这两样东西,才是他的目的。

单钰的脑子异常清晰,情绪却敏感到了极致,他忍不住张嘴大口呼吸,鼻翼微微阖动,整个人几乎是处在大悲大狂的边缘,只要稍微一碰,就会爆发出来。

跨进衙门,单钰在书房和卧房之间徘徊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去卧房,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现在一点都不适合工作,更需要充实的休息之后,而后再与那些人搏斗。

那往卧房的方向走去,看到卧房内亮起的灯,他灰蒙蒙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是他。

单钰不许衙门里任何人进入他的卧房,还能是这般未经允许,大大咧咧的把灯都点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人,只能是他。

他快步向卧房跑去,带着十二万分的憧憬以及一丝理智的警醒。

推开门,室内如阳光般的温暖扑面而来,彻底击碎了单钰最后一丝的清醒,以及内心如铁一般坚硬的寒冰。

慕霆炀等了单钰许久,他百无聊赖地蹲在单钰的榻前,为他叠衣。单钰在大事上丝毫不含糊,但在这些生活琐碎小事上就糙的透顶,每次都能被慕霆炀念叨许久。

听到推门声,慕霆炀掩不住心头那丝喜悦,但仍旧是梗着脖子,怨怼地抬头,照常想数落他两句,不想被一个拥抱结结实实地撞个满怀。

在把他吓了一跳的同时,心里涌上蜜一样的甜,他拍了拍单钰单薄的背,轻声低语,“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仅仅是一句简单至极的问话,轻言细语的四个字,却让单钰眼眶酸涩得发疼发胀,在心底里压抑到极致的委屈,如同泄了洪的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不争气的泪水更是止都止不住。

世界这么大,有这么多人,但肯纡尊降贵地问他一句“你怎么了”的人,几乎不曾有过,除了慕霆炀。

只有慕霆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