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着,边脱下外袍铺到地上,引她一起在墙根边坐下来,一本正经道:“相信我,它很有用的。”

周书禾撇撇嘴,嘟囔着暗骂了一句“幼稚”,却还是依言拿出果子,小口小口咬了起来。

这本是要送给祁遇的点心,她做时就废了十二分的心思,白豆沙磨得细腻和软,加了红梅汁水便成了水红色,从外到里揉成一团,再加以捻拢雕刻,便成了红里透着淡粉的一朵寒梅。

这朵寒梅却是甜的。

点心、蜜饯,甜食总能让人感到安心,周书禾吃下唐果子,心绪渐渐变得和夜色一样平静,就好像这块小点里真的充满了勇气似的,轻易赶走了那些徘徊、犹疑与慌乱。

其实在定下今日之事之后,她一直都在担心。

先是担心祁遇会派旁人带楚慎之来,比如谭湘或者其他亲信。虽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她理解祁遇或许不想在这个时候同自己相见,但这件事太惊险了,一旦被戳穿后果不堪设想,如非必要,她不想让第四个人知晓。

毕竟性命攸关,于情感上残忍些也倒无妨。

然而等到夜幕降临,周书禾走进佛堂,在一片昏黑中叩问内心,突然忍不住抗拒那些理智和正确。

夜色蚕食人精神上的外壳,她得以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那声音告诉周书禾,她不想祁遇来到这间佛堂外,不想再看到他隐含痛楚的目光,就像太极殿那夜,他分明在对着她笑,却痛得她想要哭。

她不愿再见到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或者说她不敢、她害怕,她怕这一次又一次难言的伤怀,让他终于不堪忍受,以至于幡然醒悟,终于明白自己不该再愚蠢地守着她了。

可是他没有。

晚风轻柔地拂过肩头,抬头向上望,星月都隐没在摇晃的黑色树影里。

而他一直,一直一直地守在那儿,像一块自天地初生起,便不曾移动过的顽石。

那石头立在那里,她便可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