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还能忍受,大不了视而不见,今日却再也不想忍,不想见到杜琇装腔作势的脸。

“你无需自责,杜相现在还不敢直接造反。”霍让神色冷静沉着,转身快步走进书房,沉声吩咐:“传宗正前来见我。悄悄安排被杜家占用西山山头案的苦主进京,暗中护好他们别被人发现灭了口,待过几日兵部尚书之位落定之后,马上让他们现身出来告御状。

他微微沉吟,冷笑了下道:“至于西山山头,准备好传出消息去,说是整座山正恰好压在了霍家龙脉上。”

明令仪整日片刻不停,将所有的铺子都转了个遍。虽然中间有些小问题,因着借了曾退之的势,却终是没什么大错,总算与赵大掌柜做好了交接。

一行人回到府里时天色已晚,在二门处下了马车,她颔首施礼谢过徐延年与长平,又微笑着对王大夫道:“拜托将何首乌等补药拿去给国公爷与老夫人他们,以后若有什么缺的,只管来找我。”

王大夫忙应下,互相道别之后,明令仪领着秦嬷嬷回了偏院。偏院位于定国公府东北角,从府里的二门穿过垂花门,沿着夹道边的回廊走回去,大约要用上一炷香的功夫。

平时其他主子与姨娘们在二门下了马车,都早早有婆子抬着软轿来接,明令仪自然没有这种待遇,她没将这等明显怠慢的事放在心上,边走边回忆今日之事有无纰漏之处。

“这不是夫人吗?”赵姨娘手上牵着晋哥儿,恰从东边园子里走出来,只胡乱曲了曲膝,晋哥儿忙着啃梨,根本连头都未抬。她神情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咯咯娇笑:“夫人这下可是府里最有银子的人,只是呀”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拿着帕子擦了擦晋哥儿嘴边的汁水,才挑衅一笑:“这以后还不是我们晋哥儿的,否则呀,身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明令仪瞧着赵姨娘虽然在笑,眼神却冰冷恨意难掩,只怕她早已等了自己许久故意来找茬。

本来累了一天懒得理会她,可听到她的诅咒,明令仪神色如常,平静地问道:“赵姨娘,你可晓得要怎样才能做这府里最有银子的人吗?”

赵姨娘顿住,一时摸不清明令仪话里的意思。

明令仪冲她笑了起来:“死早超生,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过我看再投胎也玄,捕头吃了西家吃东家,贪的都是些穷苦人家的血汗钱,造了太多的孽,怕是生生世世都要被打入阿鼻地狱。”

“你!”赵姨娘气得脸色铁青尖叫起来,手不知不觉握紧,晋哥儿手上吃痛立即张嘴大哭,她又心疼得慌忙低头哄他。

“你现在死,他也不能给你摔盆。”明令仪脸上笑意更甚,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赵姨娘,冷冷地道:“区区一小妾而已。”说完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赵姨娘胸中怒意翻滚快要窒息,原本娇俏可人的已经扭曲变形,咬牙切齿骂道:“贱人,以前是我看走了眼,才着了你的道,以后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晋哥儿被她的狠戾吓住,哭得更大声了。赵姨娘只得含恨淬了一口,又换上了慈爱的神色,嘴里心肝宝贝哄劝个不停。

明令仪自不再去搭理身后发疯的赵姨娘,回到偏院洗漱用完饭之后,顾不得全身快累散了架,先整理了所有铺子的大致收益,将收益分配成几份,正准备唤乾一来商议西北明家之事,霍让又到了偏院。

他板着脸一言不发,也不坐下,只静静站在明令仪面前。她先是讶异,以为他伤口有恙,忙起身上前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伸手要去碰触他额头,看他有无发热迹象,却被他灵活一闪,躲开了她的手。

明令仪手停顿在半空中,见他精神尚好行动无碍,才记起昨晚他怒气冲冲离开,这是还在跟自己怄气呢。

她不由得觉得好笑,今日太忙没有顾得上他,没曾想他还在生气,这气性还真是大,心中促狭心顿起,也装作不去理他。

霍让在见到她之后,憋着的气就已消失了大半,此时见她不理会自己,委屈又开始在心里乱窜,打定主意绝不先开口,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明令仪憋着笑,垂头闷头不响整理着账册,霍让瞧了半天,心里越发没底,抓耳挠腮想了许久,肯定了男子汉大丈夫该能屈能伸。

他找了个不那么丢脸的借口,将左手伸到她面前,抬着下巴偏开头故意不去看她:“换药。”

明令仪顿时黑了脸,他居然又不按时换药,怒道:“不是让你按时换药吗?你是不是又没听话?”

霍让气焰顿消,声音低下去,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太医正手又脏又粗,没有你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