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令仪深吸一口气,可瞧着他不时偷瞄自己,又怕自己发现的滑稽样,将到嘴边的骂又咽了回去。

她忙起身去抱来药匣子,又仔细净了手,揭开他手上的纱布,见伤势已比昨晚所见好了些,提着的心落回原处,轻手轻脚给他换好了药。

霍让目光沉沉,不错眼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到了最后心已经温软如水,可怜巴巴又语含抱怨地道:“你都没有差乾一来问过我好不好。”

明令仪眼里溢满了笑意,手下不停边收拾案几,边柔声问道:“那你今天好不好呀?”

霍让霎时笑容满面,整天的较劲别扭消散殆尽,人轻松快活得几欲展翅飞扬。像是只缠人的小狗般,跟在她身后打转:“不好,我成日都在想着你,连正事都静不下心来去做。”

他身上喜悦眷念太浓,直白毫不掩饰的情绪,冲得明令仪心跟着暖暖涩涩,擦手的动作顿住,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扑面而来,后背热得发烫。

霍让从身后轻轻拥住了她,在她耳边呢喃道:“别动,我就抱一会,一会就好。”

她的心咚咚跳,他的也心也咚咚跳,白日里他所有的忐忑不安焦躁愤怒都被抚慰,像是飘荡的小舟终于靠岸。

他呼吸渐沉,声音里不知不觉带着丝颤意:“我在心里想了千千万万遍,你在我怀里,有了你我就能独自面对千军万马,你就是我的将士,我的盔甲,我的刀剑”

第44章 无

杜琇病恹恹斜靠在软塌上, 太医正神情专注在替她把脉。林老夫人紧盯着她,神情中难掩焦急担忧。

杜太后坐在旁边,杜琇眉眼与她有两分相似, 但远不能与她相比,虽然上了年纪, 还是面若凝脂, 丰神绰约。只此时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不时掩嘴咳嗽几声。

约莫小半柱香后,太医正恭敬地道:“皇后娘娘身子已无大碍,只些许肝火过旺。微臣开一剂清肺下火方子, 连着服用几副, 再平时忌讳着些, 不宜大动肝火。”

林老夫人松了口气, 见杜琇仍旧怔怔出神, 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劝解道:“娘娘,身子是自己的,切莫仗着年轻就觉着无关紧要,到老了病痛缠身才后悔莫及。”

杜琇看着林老夫人鬓角的银丝, 强忍住心酸难过,轻轻点了点头:“阿娘,我醒得。”

太医正开了药方交给管事嬷嬷,嘱咐了用法后便躬身告退。杜太后斥退屋里伺候之人,方才恨恨地道:“可是圣上又给你气受了?”

杜琇垂下眼帘无声饮泣, 心里羞愧不甘难受万般滋味翻滚。她自小就想成为第二个杜太后,做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心里也存了与姑母比较的心思, 进宫之后却发现远远无法跟杜太后比,更要处处仗着她的权势,才能在后宫站住脚。

这次出了如此大的丑,她更不愿意让杜太后知晓,早就对伺候的人下了死令不许声张。可在后宫里又哪能真正瞒过杜太后去,杜琇掐头去尾后,轻描淡写道:“只是拌了几句嘴。”

杜太后心里说不出的烦闷,这个侄女心比天高,一心与自己别苗头,更蠢得真心喜欢霍让那贱种,那点子小心思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这辈子她没有生育,又只有杜相这个娘家兄弟,与嫂子林老夫人关系也亲近,就算再怒其不争也无法发火,只得将满腹的怒火硬生生咽下了。

她越憋着喉咙越痒,捂着嘴咳得停不下来。林老夫人又忙上前抚着她的背,关切地道:“才刚刚立秋呢,今年怎么提早开始咳了?”

杜太后年轻时与先皇的后宫嫔妃斗得你死我活,曾在大冬天落了水,虽然被救了起来,从此却落下了个季节相交时咳嗽的老毛病。

她深深喘了口气,勉强笑道:“许是人越老,这毛病也跟着早发作起来。喝了治咳嗽清肺的药汤,已好上了些,嫂子不用担心。”

“你哪里老,我都没有说老呢。”林老夫人从茶壶里倒了杯水递给她,劝解着道:“你且回宫去歇息吧,娘娘这里有我守着,等下我再过来陪着你说话。”

杜太后知道她们母女要说些私房话,反正自己说话杜琇也不一定听,更觉着意兴阑珊,喝了几口水之后,便起身回了宫。

屋子里只剩下了母女两人,林老夫人也没有了顾忌,知女莫若母,以前杜琇也没少受霍让的气,却从来没有被气病过。她直截了当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杜琇所有的委屈心酸齐齐涌上心头,猛地扑进林老夫人怀里,叫了一声阿娘之后,就哭得肝肠寸断说不出话来。

林老夫人搂着她,胸前衣衫被她眼泪湿透,心痛如绞,也跟着流下泪来,两人抱在一起哀哀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