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端着大碗喝着苦涩的茶沫,聚精会神的听着少年口若悬河讲古论今,张金宇还不知道这些贫苦之人还对当今实事感兴趣。

何文杰神情诧异,眼神紧紧盯着柳景文,眉眼温润柔情似水,此刻正兴致勃勃的评古论今,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对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讲出这些应该是文人之间探讨高谈阔论的雅事。

本应该颓丧无望的人,即使不是躲在哪个角落无病呻吟,也不应该出现在众人面前活的这么恣意潇洒。

此刻若是看见柳景文颓废自暴自弃,亦或是性情大变成为一个狼狈各种不堪的人,他也不会意外不会有任何嫌弃。

任何一个人,若是有柳景文这种遭遇,即使是风光霁月的人物,也无法短时间走出阴霾彻底把自己置于世人之中。

“明明拥有锦绣前程,一遭毁于一旦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任何人都会心灰意冷丧失活下去的勇气,何况还是个生活艰难的贫民子弟。”何文杰喟叹。

“金宇。”何文杰转头看向张金宇,话语中带着敬佩,“若是你我,可能没有这位柳秀才看的开,甘心置于市井辛苦求生。”

“我做不到。”张金宇坦言,神色莫名的看着柳景文,“若是不遭横难,有此心性性情坚毅之人,将来一朝得跃龙门定会出入头地成为一方人物,可惜了!”

“两位何必如此惋惜。”陈百润听到他们感慨万千,对柳景文推崇备至,出言道:“不过是个贫寒子弟,仰仗一身所学求来度日温饱,也算是圣贤之书给予他的馈赠。”

“只是身为一届文人,身上附有功名,甘愿做这等下贱之事。”陈百润蹙眉道:“实在有辱圣人教诲给我们读书人丢脸。”

他的话令张金宇、何文杰蹙眉,听着仿佛有道理,可又刺耳难听有羞辱之感,一时让他们无法反驳。

毕竟读书人自珍自重爱惜羽毛,几乎是再落魄处于窘境之中,也不会来这等地方做有辱斯文的下等取悦他人似卖笑讨好的说书人。

“陈兄。”刘丰蹙眉不悦,“这话实不该用在柳兄身上,他能不颓废丧志,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毕竟同窗一场哪能如此贬低。”

“行了。”陈百润对他的话不以为意,眼里掩藏着不屑,“就是因为同窗,我们才该劝解他回归正途,不要自暴自弃走入这歪门邪道,把我们这些读书人的脸丢尽。”

他说着对远处的王掌柜勾勾手指,“掌柜的过来。”

“几位公子有礼。”王掌柜躬身施礼,见陈百润装作不认识自己,而张金宇、何文杰衣着华贵不似一般小门小户出身,遂越发小心应对。

“堂堂秀才怎么能来此污秽之地做此下等之事,愧对圣人教诲和身上功名。”陈百润道:“你让柳秀才过来,我们要当头棒喝,让他知道自己此举给读书人带来多大耻辱。”

他说着又从身上掏出五两银子,一抬手扔给王掌柜,“把这个给他,够他几年花费了。”

“这位公子。”王掌柜微微弯腰态度谦卑,却是不容置疑的说道:“柳秀才有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所以拒收所有客人打赏。”

王掌柜瞥眼看向其他几人,双手把银子捧起递到陈百润面前,“还请公子收回。”

“还挺有志气。”陈百润眼神晦暗未明,目光重新落在柳景文身上,看着他现在似乎比没瞎时还悠闲自在,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既然如此,还是有回头的希望,我们更应该好好劝导一番。”

“掌柜的。”他看向王掌柜,“你儿子也是读书人,不能允许这种有悖文人气节的事情存在,劳烦你去说一声,让他现在过来。”

“好。”王掌柜点头,“我现在去说,只是依照柳秀才品行,他应该会说完这场才会起身。”

他说完没再停留,转身去找柳景文,陈百润他们看着王掌柜在柳景文耳边耳语数句,柳景文只是摆摆手示意人离开。

接着继续说书,根本没有起身过来的意思,甚至话锋一转说起文人墨客的风流韵事,引的人哄堂大笑。

“他这是什么意思?”陈百润痛心疾首,眼里全是不满,“我们这次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他一帮,他这是把我们一番心意往地上踩呀!”

刘丰脸色不好看,看陈百润的目光带着打量,他是个生性严肃端正的人,虽为镇上小百姓出身却从没攀附风雅自认高人一等。

“陈兄慎言。”刘丰道:“各人有各人活法,你即是好心帮扶也不能要求柳兄完全按照你的意思行事,他向来有自己主意生性坚毅,我们只要尽到同窗之谊给予提点即可,没必要非要求柳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