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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感谢你了,贝茜!” 简爱感激道,随即和丽莎交代了几句。丽莎乐得忙里偷闲, 既然简爱只是让她在这里等着, 没有交代其他的活计,她自然是愿意的。

简爱凭借着记忆返回,彭伯里庄园虽然大, 但是布置格局十分规整。她捏着信,快步穿过仆人住所中间的长廊,却在拐弯处, 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天!” 简爱被眼前的黑影吓了一跳,随即轻手轻脚地跳开了。站稳时,她才看清面前这个人佝偻着背, 身上一股酒气,他醉醺醺地摇晃着,一时站不稳倒在了墙上。他浑浊的眼睛周围似乎都有些流脓,看上去很久没有做过清洁了,泛黄的眼白里猖狂地布满了红血丝。这人右手拿了一瓶酒,差点被撞倒也不能阻止他饮酒,即使他的酒瓶里已经见底了,仍然把瓶口对着嘴巴倒着。

简爱后退了几步,手已经摸向了腰间随身携带的小刀——自从她在梅森夫人那里吃过一次亏,她已经意识到独身的危险了。

面前这人看上去与整洁大气的彭伯里庄园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连贫民窟的难民都不如了。简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第一次见到这样肮脏堕落的人。他眯着眼睛盯着简爱,似乎在思考这是谁,随即又桀桀地笑着,扭动着身体站了起来。沾满泥泞的裤脚和鞋子在整洁的地毯上乱蹭着。

“查理!回房里去!” 雷诺兹太太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穿着整齐,带着大檐帽,手上戴着厚实的手套,两手紧握在一起,看上去刚从外面办事回来。

简爱听了她的话,恍然大悟,面前这人一定就是莉莉丝那位嗜赌如命的父亲!可是他看上去瘦得皮包骨,满脸的皱纹里面都是洗不干净的黑污,为数不多的头发油腻到打结,贴在脸颊两侧。简爱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点与莉莉丝相似的地方。

查理依然怪笑着,站也站不稳,摇摇晃晃地扶着墙。雷诺兹太太紧皱着眉头,用手帕捂住了鼻子,挥手示意身后两位健壮的仆人,合力把他拖走了。查理一边被拖着,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骂咧咧,偶尔怪叫几声。简爱注意到那都是在骂“贱人” “婊子” 一类的词语。

“希望他没有把你吓到。简小姐。” 雷诺兹太太直到看不到查理的背影了,这才转头看向她。简爱摇了摇头:“我还好,雷诺兹太太。就算他要对我怎么样,我也是有防范的!” 她从腰带中摸出一把小刀,“再说,我见他的样子,也知道酒精掏空了他的身体,根本就是行尸走肉了。”

雷诺兹太太的嘴角微微上扬,对她的表现十分赞赏:“你有警惕心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对了,您怎么在这儿呢?这里可是仆人的地方。”

简爱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表示自己正要回房间呢。雷诺兹太太边听边点头,等到那两位男仆回来向她汇报,已经把查理锁在了他的房间之后,才放下心,提出送简爱回房间。简爱自然谢绝了,“太太,您一定刚从外面回来,快去休息休息吧。我可不是娇小姐!这点路我还是认识的。”

她们在二楼的楼梯口告别。

回到房间的简爱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来自桑菲尔德的信件,坐在了窗前,等不及用拆信刀,直接撕开了火漆。从信封里掉落下来的除了一沓信纸,还有两封信。

简爱打开了信纸,发现虽然信封上的落款人是费尔法克斯太太,但是这封信确是由罗切斯特先生写的。心中交代了他们已经押着伯莎·梅森离开了桑菲尔德庄园,然而就在出发前的一晚,伯莎又再一次逃出来,试图再次放火烧了整座状元——幸而只烧了一个阁楼,就被罗切斯特先生发现了。三位绅士合力把火扑灭了,可是那位普尔太太却因为吸入了太多烟尘,吃了不少苦头。

梅森先生再也没有借口和理由为他的姐姐开脱,他甚至不得不为此支付大笔的修缮费用和医药费——出离愤怒的罗切斯特先生不愿意再为此支付账单了。伯莎总是半疯半醒,谁也说不清,她的放火或者行刺的行为是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罗切斯特先生也为简爱争取了一笔五百磅的补偿金,为了她先前受的伤。

罗切斯特先生即将在三月底,开春的时候安排完所有的事情,返回桑菲尔德。信中说,倘若达西先生留她们住下,他将在三月底直接到彭伯里庄园接她们回去;如果她们做客并不愉快想早日回去,也可写信给费尔法克斯太太,她将安排车夫过来接她们。而之前罗切斯特先生曾答应过帮她打听马德拉群岛的叔叔的下落,他也写信给了好友,将三月之前的通信地址改成了彭伯里,一旦有下落,就会有人送信过来。——简爱对他的贴心和细心十分感激和佩服,他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当了。

在信的末尾,罗切斯特先生表达了对她的感谢和关心:“我终于将自己从地狱的泥泞中抽离出来了,简小姐。您永远不会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而出于朋友的关心,我也希望您永远不要懂得这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我已经在为阿黛拉物色新的学校,倘若您——必然的,受到了上帝的垂青,寻得家人,也一定不要因为这份工作而自责。这是我作为朋友能为您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了。随信附上梅森先生的赔偿金以及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