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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莎被压在地上,嘴上骂骂咧咧,将罗切斯特先生和简爱都骂了个遍。“闭嘴!伯莎!”罗切斯特先生满脸厌恶,“简小姐从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伯莎这会儿已经不再清醒了,又恢复了疯疯癫癫的状态,她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嘶哑高亢的声音划破了整室的黑暗。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生石灰刺激地快要瞎了,瞪大了鲜红的眼睛,如同鬼魅的眼睛,瞪着罗切斯特先生。梅森先生腿软了一般,虚弱地靠在了墙上,被她的眼神吓得就要昏倒。罗切斯特先生试图和律师先生稍稍松手,把她押回房间,但是稍一脱手,伯莎就要挣脱开来。他们赶紧施力,不敢再动。

就这么僵持了将近半小时,简爱的血被止住了。如她所料,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并没有伤到大动脉,她的身体虽然算不上强壮有力,但是血小板止血功能也并不差,只是胸腹被压得实在疼痛。费尔法克斯太太怕她着凉,跑到了房间里把被褥扯了下来,将简爱包裹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医生扛着箱子跑来了。他带着满身的寒意,身上的衣服也并不妥帖,看起来是在睡梦中被约翰拖来的。“医生!快给我姐姐看看!她的眼睛怎么了!”梅森先生这时倒是眼明嘴快了。

“先给简·爱小姐检查!她的脖子被刺伤了!”罗切斯特先生命令道,他看向梅森的眼神隐隐有威胁。

医生在庄园主人的命令下,见简爱虚弱地被费尔法克斯太太包裹在被褥里,被她半抱着,而伯莎被两个男人压制了这么久,尚且还十分有力量,很快就做了决定。他和费尔法克斯太太合力把简爱抱进了她的卧室,为她处理伤口。

梅森先生愤怒地瞪向罗切斯特先生,罗切斯特先生不管他,和约翰逊律师合力把梅森架起:“还不来帮忙?你想让她挣脱开来再把你咬个半死吗?”梅森先生不情不愿地上前帮忙,他实在是有心理阴影了。可是他又对他的姐姐尚存眷顾,并不忍心下狠手,反而被罗切斯特先生嫌弃碍手碍脚。

冬夜过度寒冷,在地上失血躺了半个多小时,她的全身冰凉。简爱躺在床上,逐渐失去了意识。

医生为她重新包扎好了。费尔法克斯太太提醒他,简爱先前胸腹被压得似乎是受伤了,医生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胸腹处的青青紫紫看起来十分吓人。他嘱咐了几句,让费尔法克斯太太好好照顾她,就熟门熟路地上楼检查另外一名病人了。

伯莎的眼睛是被生石灰伤到了,但是所幸,进入眼睛的量并不大,只是让她瞬时间痛苦了一阵。生石灰的含量并不纯,处理好了之后医生发现她身上最重反而是她之前在阁楼里自残的伤。医生叹了口气,他为桑菲尔德也效劳了多年了,对这个病人也十分熟悉了。她得了精神病,偶尔会清醒。在清醒的时候,她去伤害别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她伤害自己。

折腾了大半晚,几人都彻夜未眠。罗切斯特先生送走了医生,又回到了阁楼,却在角落里发现了晕倒的普尔太太。——看来她并没有背叛她的主人。罗切斯特先生将伯莎又锁回了阁楼的小间,疲惫地坐在了外间的沙发上——就是曾经被梅森先生的鲜血染红过的那张沙发,他听着里面传来的源源不断地谩骂,无力地陷入了沉默。

外面逐渐天亮了,天光从狭窄的窗户里透了进来。罗切斯特先生被乌鸦凄厉的叫声唤醒,他动了动自己就要冻僵了的身体,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里面已经恢复了安静。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原本从地狱中挣脱的灵魂,又被拉了回去,不能呼吸。

他下定了决心,下楼去了书房。伯莎现在不能离开,为了简爱和阿黛拉的安全着想,只能让她们尽早去彭伯里庄园避避风头。伯莎的目标已经是简爱了——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的态度。他虽然劝诫了自己,简小姐只能是一个家庭教师,只能是他的朋友,可是不能否认的是,她确实在他心上划过波澜,他也曾挣扎过,但是他不想再束缚住第二只飞鸟。简爱与伯莎不一样,她的灵魂是自由的,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无意。也许他的情思被伯莎敏感地捕捉到了,所以她会这样针对她,让她受了无妄之灾。

他很快写好了信,让约翰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去送了加急信,接受了来自彭伯里的邀请。

当简爱得知自己很快就要和阿黛拉一起去彭伯里的时候,她呆呆地躺在被窝里,说了一句“ardon?”

费尔法克斯太太一如上次她感染风寒时,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见她与平时的机敏聪慧完全不一样,呆呆愣愣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出去玩玩也好,简。阿黛拉也需要同龄的朋友,听说彭伯里的达西小姐只比她大了三四岁,她们一定能成为朋友的。”她随机叹了一口气:“都是可怜的失去了双亲的孩子。”她突然意识到了面前的刚刚19岁姑娘的父母也早早地去见了上帝,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简爱看到费尔法克斯太太的脸色,就知道她也想到了自己。只好装作没听到,“是的,阿黛拉总是和我们这些大人在一起,也一定无聊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