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便是比理学,他又能输与那福建、不,那北直隶人么!

他怒冲冲站起来邀人,也有两三个才子附和,别人却都觉得朱胜儿的话更有道理,议论几句,便望向这场大会真正的核心——端正持重、诗文俱优的才子祝颢。

连朱胜儿也只看着祝颢,满眼依赖,与制止崔生员时的冷静自持大不相同。

祝颢稳重地说:“那宋时既未亲自说过自家比咱们苏州才子更有才识,那咱们去寻他,便有些师出无名。何况元玉诗文风流,堪称天下才子,那宋时只是教乡人吹捧几句,名声身份远不相如。若咱们平白找上去比试,不论胜负,皆是主动去拿自家身份去衬他的名声了。”

难不成就这么放着他不管了?可他自己虽没说什么,那些福建人却要把他捧上天了!

祝颢道:“外头传他的名声,不过是因为他办了一场大会,那咱们就也办一场大会,请些福建名家名士来看看,咱们苏州的大会是什么样的,岂不就行了?至于宋君本人,他只是个不张扬的生员,也不必咄咄相逼。”

朱胜儿笑道:“祝公子要办讲学会,奴家愿将这画舫与敝宅舍出做个场地,再请几位姐妹同来大会上侍奉。”

这些苏州名妓多半不是官妓,而是私妓,住的地方都是精雅的园子,又有红袖添香,实在是读书人聚会的胜地。有她借出宅子,邀请才色双绝的佳丽在讲学会上陪伴与会者谈论文章理学,侍宴献艺,再请些他们苏州的真名士讲学,岂不远远压倒福建那场?

众人都知道朱胜儿爱慕祝颢,便带着几分善意的笑容劝他接受这番好意。祝颢却淡淡地说:“多谢胜儿美意,不过这场大会非只为我等扬名,更是为令世人知道我江南理学胜如福建,所以定要办得精丽奢华,处处压过他。如此倒不如我亲去镇江,借赵兄伯贤公的园子一用。”

镇江商人财力雄厚,又都雅好文学,与才子们关系都亲近。他们的园子建得最精致清幽,又舍得出钱出力资助文会之类,如请得他们支持这场讲学会,必定也能办成整个江南的盛事。

此言一出,除了朱胜儿略有些失落,那些才子们都是眼中一亮,连连附和。

什么荔枝树下宴饮的野趣、什么十丈红毯、什么自习会、主持人……也只是小地方出来没见识的人才觉得好,见了他们苏样儿的讲学,自然知道差距。

那宋时唯一拿得出手也就是个新雕版法罢了,可印出的字也不是绝佳。只他们这些才子用心写上几个字叫匠人刻成请柬,便足以盖压他那字体绝纤细的新版书。

众人议定此事,便分头拜访名家,借宅院、家人,朱胜儿又替他们联络姐妹……忙碌起来,就没人顾得上最初在画舫上提议要与宋时斗诗文的徐才子了。

他虽然经众人劝了一遍,却还是因少年气盛,对那被人夸得能压倒他们苏州才子的宋时不大服气,私下乘船下了一趟福建,亲自写了帖子往武平县请宋时。

非要让他亲眼看看苏样儿的讲学比他们福建的强!

可惜他到了武平,拜见了知县宋大人,却没能见着宋时。宋老大人只把他当成苏州来游学的学生依例接待,给了些玻璃制交椅山讲坛模型、实木镶玻璃相框的小幅讲坛景点风景画、编出版画风格交椅山图像的竹丝风扇之类不值钱的旅游纪念品,又给了几两银子,便要打发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