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愤怒的表情,通常也能被解释为“等待解释”。

姜月章生来就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所以最明智的做法是立即走过去,甜言蜜语哄她开心,这样就能继续带她往前走。走到没人的地方,悄悄杀了,用傀儡术操控着再伪装一段路,之后就随他去哪里。

他动了动,走回几步,弯腰平视她的眼睛。

说些什么,他告诫自己,说些好听的,轻易就能哄好。

但他的嘴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听使唤,只紧紧闭着,像是给涂了厚厚的胶。

在那座阳光下漏的树林里,野花处处的山道上,他们静静对视,像两只各不服气的小兽。

好半天,是阿沐先服软。她一扁嘴,严肃变成了委屈:“那,那真要是你做了不忠不孝不义之事……我先问你,问清楚你是不是有苦衷,行不行?”

他又不是在生气,他烦躁地想,跟这有什么关系?

可他又分明听见自己的声音。刚刚还紧闭不能张开的嘴唇,突然又轻易恢复了功能,吐出两个字:“不行。”

阿沐看上去更委屈了,也更气恼。她眉毛皱得紧紧的,还磨了几下牙:“你这个得寸进尺的讨厌家伙……那好吧,再多加一个条件,如果你是为了我才做了坏事、走了错路,我就跟你一起承担。如果我觉得实在不能不杀你了,大不了,大不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突然深吸一口气,大叫说:“那你也杀了我好啦!”

按常理来说,人即便能清楚地记录回忆,也无法记住自己的每一个表情。姜月章也是如此,但这一刻是个例外。

他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来,当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是如何一点点睁大了眼。惊愕的情绪一寸寸蔓延,从血管往上涌,令他眼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拉扯。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什么?”

“什么,你还要我再说一遍?这么过分的话,你居然还要我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