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他如何?

“阿沐,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尽力了?”

有时,深夜里,他会独自坐在台阶上,带一盏灯笼、一只埙,对着夜空自言自语。时不时他会看一眼台阶下,觉得说不定那里就会出现一个人,她会提着灯笼、穿着白裙,抬头盈盈而笑,然后扔了灯笼,跑来扑进他怀里。

这样的妄想,自然从未成为现实。

他也就只能看着星空,自言自语,说一些没人应答的胡话,竟还乐此不疲。

常常地,他还会吹埙。年少时他吹埙,是因为在异国当质子,步步惊心、心里苦闷,这能随身携带的乐器,就成了他唯一的娱乐。

后来当了皇帝,忙起来了,埙也不怎么吹了。偶尔几次,还是同她在一起时,兴致来了的所为。她从没说过自己喜欢听,直到那次她生病,他才明白她原来很喜欢听他吹埙。

现在他用的这只乌溜溜的埙,就是原先她那里的。她当时说自己买来收藏,其实他后来想了想,就想起来,这分明是有一回他没舍得买的名家之作,她偷偷买下来,必然是想送他。

她在信中也曾抱怨,说要不是他狂妄自大、总惹她生气,她肯定早就送他了。

那些年月里的种种,当时以为自己占了理,做得理直气壮,现在回头想来,都只觉得轻狂可笑,却也不乏怀念。

他吹着埙,吹了很久。

幽幽咽咽,如泣涕之声。

每一夜,每一月,每一年。

她死之后,他一滴眼泪都没落,只是时不时吹一段埙乐。后来有人背地里在哭,说听见这乐声就要哭,而且越哭越厉害,他琢磨不清这究竟是实话还是奉承话,干脆也就不去想了。

他只是认真地当着皇帝,认真地吹响埙乐。

认真地去过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