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一一地看过竹简,不时在上面落笔批注,有时也用刻刀刮去废弃的字迹。

裴沐静静看着。

她忽然问:“大祭司,你干嘛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命?而且你都快死了,还让自己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头也不抬:“为了扶桑部的繁衍,也为了让更多人团结起来,重现两百年前轩辕联盟的盛况。只要能完成这件事,我死不死,都没有关系。”

“可是……”

他等了一会儿,不得不抬起目光:“可是?”

裴沐闷闷地说:“你死了,肯定有很多人伤心难过。如果他们知道你对自己原来这么苛刻,也定会极为担忧。就是为了他们,你也不该……”

对裴沐而言,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就像妫蝉的父亲死去时,她和妫蝉哭成了两个泪人,后来其他族人死去时,人们也都悲伤不已。若是妫蝉死去,她说不定会伤心得大病一场。

何况大祭司是扶桑部多少人崇敬的对象。他为这个部族做了这么多,许多人都会挂念他。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大祭司不懂?但凡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都不该放弃。

大祭司没有立刻说话。

一时间,神木厅里充斥的除了淡白的阳光、清寒的风,就是神木的枝叶发出的“唰啦唰啦”的轻响。

他略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便覆盖了他眼中的情绪。其实即便看见了,也不会看得很清楚,因为他的情绪总是太过幽微、太沉在眼底,他却还怕别人靠得太近、看得太清。

然后,他放下手中的笔墨、竹简。

“裴沐,过来。”

她走过去,然后他又示意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