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忽然移开目光。

裴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神木郁郁葱葱、随风轻摇,满眼翠绿生机,哪看得出半点损伤?

正如她眼前这人,眉眼总是深邃冷淡、神色总是波澜不惊,身姿也总是笔挺,当他沉默着走过,连天地都仿佛为之静默——是这样的一个人,谁能看出他实则命不久矣?

大祭司轻声说:“我伤在心脏,一半心脉已碎,早已无药可治。若有传说中的神草仙花,或可挽回,但神灵离去经年,世间早已没有神物存在。”

他语气很淡,没有丝毫害怕或遗憾,好似只不过是讲述一件人尽皆知的小事。

见他这样,裴沐心中难过起来。

“为什么不让人努力去找?大荒广阔,说不定哪里就有神草仙花。大祭司,你何必这么早早放弃……”

“人力珍贵,不必浪费在飘渺之事上。我死后的事,我都有安排,不会影响扶桑部的繁衍壮大。”

“可……”

有时候,一个人越是语气清淡,反而越说明他主意已定。

大祭司摇头制止了裴沐的话语,自己也不再多说,只往左侧走去。

左侧的平台原本空空荡荡,只有铺陈的石板、贴着山壁的青铜落地灯,但当他走去时,四周山石就像被赋予了生命,竟然流动起来。

很快,这些“流动”的山石就自发塑造出了低矮的石桌、石凳,石桌上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笔墨、刻刀、竹简。

除了这些,从神木厅的门口还有东西飞来。

那是一堆小山丘似的竹简。它们无风而起,“哗啦啦”地往大祭司的方向飞去。

裴沐认出来,那是之前青龙祭司送上山的竹简,说是扶桑部各地消息,送来给大祭司过目。

竹简飞去,堆在他身边,快要和他坐下时一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