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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会儿,庄晏鼓足勇气开口:“盛时,东湾那个项目——”

“我不做了。”盛时一口截断。

“啥……”

“那个选题,我不做了。”盛时平静地说。

“为什么不做了?”庄晏有点急眼。不是,这人怎么回事,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做了。时间太久了,不想再找采访对象从头核实一遍了,也不想再去梳理核对材料了。而且这么多年,伤亡者家属他们也都继续新生活了,干嘛还要打扰他们呢?”

他语气平静,目光一直没移开桌面。既是解释,也是说服自己。

是的,原始材料被庄昊拿走,他是真没那个心力从头再来一次,再去一个个说服采访对象,再去大海捞针一样地找新材料,那些家属,该获得赔偿的也已经获得赔偿,死者长已矣,干嘛非要给活着的人找不痛快呢?

更何况,只要自己盯着东湾不放,施清远就一定会死咬住庄昊——庄昊真得那么无懈可击吗?

施清远,他就是在一次次地逼他做选择,逼他拷问自己的良心,逼他承认自己的原则并不是那么不可亵渎,逼他承认自己不是问心无愧。

他真的累了。好走的路千万条,干嘛死磕一个过去那么久的事呢?他又没有做什么违反职业道德的事,只是……放弃了一个选题而已。

这么多年了,放弃的选题还少吗?

“可……”

“庄晏!”盛时烦躁地提高了嗓门,“能不提这档事了吗?我就想好好过日子,行吗?”

庄晏啪地把筷子甩在桌上,这是好好过日子的架势吗?逃避、不谈论、心里堵个大疙瘩,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样日子能过好吗?

一开始盛时跟自己相处时,不就是这副德性吗?什么都闷着不说,得靠猜,靠等,靠旁敲侧击,这么过日子有意思吗?

“你是回来过日子,还是回来跟我过日子?”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庄晏生硬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