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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毫无芥蒂的信任,到生杀大权的托付,有些话永穆帝虽未明说,他也猜得出来。只是有朝一日真的听皇帝说出这番话,内心里仍有惊涛骇浪涌起,令他心神剧震。

不过多年历练使然,面上仍如沉渊平静。

永穆帝看着他,有些无奈,有些恼怒,“当日你求娶魏鸾,说是为破除心魔,朕念你向来持重,并未阻挠。就在这麟德殿,就在你如今站的这金砖上,记得吗!”他伸手狠狠往地上指了指,憋了许久的怒气随之吐出,“后来呢,你在北苑殴打太子,闯到东宫肆意行凶,如今还枉顾法度,恐吓长公主!”

“即便长公主有过,也该宗室论罪,按律处置,怎就轮到你去说杀伐的话。”

“三番四次,都是为了魏鸾!”

“这是因私废公,全无平日的镇定稳重!你既与魏鸾投缘,朕并不会故意阻拦,该给她的荣宠一样都不会少。但站在这位置,你也该清楚,朝堂跟前私情总须靠后,万不可意气用事!这回幸亏是长公主,若是让旁人知道你如此肆无忌惮,连皇室宗亲都不放在眼里,会如何议论、如何猜想!”

殿宇深宏,唯有君臣相对。

盛煜眉头紧拧。

永穆帝甚少斥责他,更没像今日这般怒气外露,软硬兼施。盛煜也知道,按永穆帝对他的期许,费尽周折才走到今日这地步,更须步步谨慎,免得功亏一篑。然而内心里,却有另一种情绪在激荡,令他觉得不吐不快。

他于是抬头,迎着帝王的怒意说了出来。

“朝堂的事上,臣愿意忍辱负重,即使万分苦累、一路凶险,也无所谓畏惧。臣可以吃苦,可以忍受种种毁谤指摘,可以拿着性命去拼杀征伐。但是皇上——鸾鸾的事不行。她是我的妻,嫁进曲园担惊受怕是无可奈何,这种事上决不能叫她吃亏。”

“臣愿以性命危皇上效力,也愿以性命护她周全。她是臣仅剩的家人。”

这番话既是剖白,亦如宣告。

从前视魏鸾为心魔,如今却如此维护,不惜忤逆圣意,动摇唾手可得的前程。

他说魏鸾是他仅剩的家人。

永穆帝愣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