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这样的人

“想让我参赛?”

时有妄的声音有些哑,他略垂下眼帘,泛起的一点眸光带有强烈的侵略感,盯着人看时便让人无端有些战栗。

这是个接吻的好距离,也是残杀的好距离。

但他们既没有接吻,也没有残杀。

时有妄沉沉一笑:“挑衅我?”

乐意:“……”

乐意:“倒也不是……”

阴云忽而再次散去,时有妄直起身站在观众席上,眉眼间尽是冷漠疏离的意味,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冰美式,语气冷淡地说:“我不吃这一套。乐意。

“你想要什么,直说吧。禁止阴阳怪气。”

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学生练习着运动项目,亮晶晶的汗珠挂在额头上,有些讲究的抽出纸巾细细擦拭,有些不讲究的直接用袖子擦了,还有些介于两者之间的选择蹭在别人肩膀上。

贺冬刚被人擦了一肩膀的汗水,整张脸都憋红了,老远看见乐意走回来的身影,向他招手:“意哥——”

他大力挥舞着右手,然后眼睁睁看着乐意塌着肩膀,脚步虚浮,好像马上就要化成一滩了……

贺冬:“?”

班长推了下眼镜,“他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等我问一哈。意哥——你刚刚跟时、嗯……时大佛聊什么啦?”

乐意脚步一顿,大力搓搓脸,“没,就是拉他参加运动会而已。”

“!?”

众人宛如听见了晴天霹雳,不由得面面相觑。

班长率先打破了沉寂,咳嗽一声说:“那时大佛参加吗?”

乐意的眼神像是死了,“他说满足我。”

众人:“……”

他们好像听见了九天玄雷劈下来的声音。

与此同时,时有妄终于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找到了一班的体委。

“你那边,跳远姿势有问题!嘛呢嘛呢!没吃饭啊——谁拍我!?”体委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张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双膝一软险些跪下。

这张脸已经无数次在他眼前出现了,他做梦都想让这人上运动会,哪怕一个项目都行。

奈何每次时有妄都是左眼写着“尔等傻逼”,右眼写着“碰我必死”,他压根儿不敢上前。

“时时时……时哥,哎呦,你找我……有事吗?”

求你说没有!!!

时有妄稍抬起下巴,“男子一千米,报我一个。”

他扬手将杯子扔进垃圾桶,“就这一项。”

体委:“……”

体委:“???”

……

运动会当天天气很好,湛蓝天幕中万里无云,已是九月末,清晨露水重,风拂过时让人冷得直打哆嗦。

早上六点钟班级的同学就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三三两两凑在观众席上吹气球、装横幅。

往年都是一到十六班依次排开坐,今年大概是校长为了促进文理班的关系,居然把一班和十六班安排在一起,一至八班向东甩开,十六至九班向西甩开。

“走方队的同学等会跟我走,谁举牌来着……对,颖女神你做好准备啊——卧槽,意哥,你是从山顶上刚跑下来的吗!?怎么穿成这样!?”

贺冬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裹着冲锋衣,抱着热水袋的半张脸缩进衣领里的乐意,半天说不上话来。

运动会期间,校园小记者会拎着贵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单反相机游走各个班级,抓拍一些阳光青春的镜头贴在走廊板报上。

虽然没明说,但作为十六班的门面——乐意一定会出现在镜头里,但前提是以花孔雀的形象,而不是他妈的山顶洞人。

乐意眼睫上挂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含含糊糊地说:“早上冷,扛不住。”

“……”

贺冬忍了又忍才没亲手把他这层皮扒下来:“哪有那么冷啊,坚持就是胜利,乐同志。”

乐意抬起眼帘,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丫把棉袄脱下来再跟我说这话。”

贺冬战术性装聋,双手揣进软乎乎、暖烘烘的兔子口袋里,“咳,等会记得脱啊,哥就不亲自扒你了。我奶早上给我熬的花生汤你喝一点暖和暖和,然后去宣委那拿个咱班标志戴上。”

为了方便在运动会乌泱泱的人群中找出同班的战士,每个班都会订购一批标志性饰物佩戴。

乐意他班去年订的是胡萝卜胸针,但不够显眼。任松特意叮嘱今年不仅要显眼,还要宇宙无敌天下第一拉风。

“哦,”乐意多嘴问了一句:“今年咱班买的什么?”

贺冬那张脸像是被黑灰糊了,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嗫嚅着说:“猫……猫耳朵……”

“?”

乐意:“零食啊?……一人手里捧一袋猫耳朵?太傻了吧那也?”

事实上没有最傻只有更傻。

贺冬眼神像是死了,“……戴脑袋上的那种猫耳朵。”

乐意:“……”

他转头望去,观众席上他的同窗好友正将粉白色的猫耳朵发箍比划着戴到头上,成功吸引了一批同龄人的注视。

……乐意不想知道注视里的含义代表什么。

他沉默许久,直截了当地向隔壁班走去:“再见,我要去十五班挥洒青春了。”

“操,意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