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流星

“巧合?”

萧严扬起眉几乎是要冷笑了:“全中国这么大,他怎么就偏偏出现在你家附近呢?”

乐意不以为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他路过罗马一下怎么了?”

“乐意!你能不能别那么——”

他忍了又忍,把剩下半句话强行咬碎了咽下去,“要我说多少次,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初中我也告诉过你阮修明不是好东西!你呢!你听吗!?他初三怎么对你的!?你中考的时候——”

“阮修明是阮修明,时有妄是时有妄。”

昨晚才揪住恶龙小尾巴的乐意可听不得这话,他又缩回衣领里,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怎么总针对他?你是暗恋他吗?”

就为这一句话,萧严跟他摆了一周的脸色。

乐意这边收留了罗小同志拉入麾下,正打算提着校服出门,班主任任松便挺着啤酒肚一脚迈进门槛。

“都坐下啊,我趁着课间简单说两句,就不占用上课时间了。”

任松眼一斜,准确无误捕捉到金鸡独立的某人:“你干什么去?赶集吗?”

乐意:“……”

他一缩脖子,火速溜回自己的座位,进来时还被许展玉无意绊了一脚。

“都回来了是吧?这么回事啊,十一放假前,按照学校惯例举办一场校运动会,你们去年都参与过,懂得都懂,我就不多点评了。”

懂得都懂。

又到了一年一度优先丧失择偶权与社会性死亡的青春靓丽大型活动了。

乐意记得去年隔壁班有一个男的被强行拉去跑一千,没跑到五百米就开始迎风落泪,一边哭一边跑,到终点时鼻涕泡都甩出来了,还被校园小记者拍照贴在走廊板报整整一个月。

那位勇士至今单身。

“那谁——体委,贺冬!”

“到!”身高直逼一米九的贺冬应声而起。

由于他名字的发音和“河童”贴近,身材魁梧,又被班里同学戏称为河童村唯一的希望。

“下午班会去一楼大厅开会,在截止日期之前把名单统计好报上去啊。”任松抬起手虚点了几个人,“像你、萧严、乐意啊……哎这种拉去能顶半个体育生的,全给我报满,咱们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别跟b班客气。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班里顿时炸了锅,沸腾似的讨论着,姚舒手拿半个苹果转头说:“意意子,你又要冲锋陷阵了。”

乐意把装有校服上衣的纸袋规规矩矩挂在桌边,随口溜出一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她很给面子地拍拍手,又凑近一点:“哎,你和萧严这几天又怎么了?他怎么老瞪你啊?吃枪药了?”

乐意忙着找下节课的练习册,头也不抬地掐头去尾把前几天的事大概描述了一遍,忽然听见一声闷响。

他下意识抬起眼,只见姚舒仍保持着啃苹果的姿势,但那半个残躯已经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你说……时有妄帮你……解决了围你的……混混?”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像是第一天认识乐意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乐意有些好笑,“我都说过了,时有妄不像你们想象得那么不近人情,他也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别妖魔化他好吗?”

“……操。”她实在没忍住吐出一个脏字,转头看向许展玉:“你听清他说什么没?”

许展玉早已寸寸僵硬石化,七魂六魄随风而去了。

本以为抚华七中时大佛是一座万年冰山,谁知道是一块冰皮月饼,掰开居然还冒奶油啊!

在乐意眼里,时有妄确实与一块冰皮月饼无异。

现在他把月饼端盘子上给朋友看了一圈,发现他们比发现哥斯拉还要震惊,心里像有一只小麻雀扑腾着撒欢。

——“你很好。做得很好。”

——“你一直是最好的。”

乐意想握住恶龙的小尾巴,就这样慢慢把他拖出冰冷无趣的洞窟。

让众人看见,这条恶龙不仅没有茹毛饮血,还有一双温和沉静的双眼。

泛起毛边的英语作文集正摆在他的桌角,光斑恰好落在正上方工工整整地书写的“时有妄”三个字上。

乐意执笔的右手无意在草纸上游走。

笔尖吻过纸页,宛如游鱼摇曳的长尾。

时有妄。

时有妄。

时有妄……

shiyouw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