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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洺这厮平日里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这种狗东西!我呸!”莲儿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

“他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我看,他是受人指使的呢!”璇玑语气轻蔑,意有所指。

众人心中都有了考量,一个个唉声叹气了起来。后宫之事当真复杂,明面上姐妹相称,背地里却要人性命。

几人吵吵嚷嚷个没完,素来话最多的冉语却始终一言不发。江槿月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小声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脸色好差。”

“我没事,只是昨夜做了个很奇怪的噩梦,没歇息好罢了。”冉语摆摆手道,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噩梦?”江槿月总觉得对方精神不振,看起来竟像是沉疴缠身。

“嗯,我记得梦里很黑,到处都是鬼。我一直在原地打转,后来司黎就来了。哦对了!我还梦到你了!我塞了一块令牌给你!”冉语转身拉着江槿月的手,心有余悸地讲述着她的怪梦,却没注意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差。

殿内,皇帝已听德妃将今日之事言明,他震惊之余,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静立在一旁的沈长明想了想,开口道:“彭公公是父皇的亲信,他今日敢嫁祸我母妃,来日是打算对父皇不利吗?背后指使他的人用心险恶,或许连淑妃娘娘之死,也是她所为。”

这几日宫中乌烟瘴气,闹鬼的传闻压都压不住,皇帝本就心力交瘁,又对皇后有所怀疑。此刻听沈长明这么一说,便蹙眉沉思了起来。

见他不吭声,仗着年纪小,沈长明又一本正经道:“假如今日真被他们得逞,若他日真相大白,岂非让世人耻笑?他们如此行事,置您的脸面于何地?又置您的江山社稷于何地?”

德妃闻言微怔,越听越觉得不妥,正要出声打断他的话,皇帝却一脸严肃地道了句:“你让他说。”

沈长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说道:“儿臣读书不多,也知前朝大局与后宫息息相关。此人费尽心思除去淑妃,今日又想害我母妃,只怕不止后宫争斗这般简单。”

“儿臣昨日见过国师,连他都没有察觉所谓蛊气。钦天监的监正、来路不明的道士,又是受了何人指使?若是放任他胡作非为,难保他将来不会祸乱朝纲。”沈长明说罢,恭恭敬敬地拱手笑道,“儿臣年岁尚小,胡言乱语几句,父皇不要怪罪。”

毕竟他现在只有五岁罢了,谁会和他计较呢?这还是沈长明入幻境后,第一次觉得当个孩子也不错,还是有诸多便利的。

听他一股脑儿地说完了这些,皇帝脸上非但没有愠色,还欣慰地哈哈笑道:“父皇果然没有看错你,长明日后定能为父皇分忧。你放心吧,父皇心中有数,自然不会把江山拱手于人。”

心中有数?沈长明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来,自己这位父皇何曾做到“心中有数”?不过是有眼无珠,还自以为清醒罢了。

见母妃欲言又止,沈长明便知他们二人还有话要说,跪下行了个礼便起身告退了。这几日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可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倘若当年的他也能警觉一些,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是不是就能救下那些枉死之人?

这么多年来,每每从噩梦中醒来,他总是悔恨交加。他恨自己无用,也恨一切无法重来。

如今在这个离奇的幻境里,他终于试着改变了既定的结局。

可这始终只是个幻境罢了。往事早已成空,他依然什么也做不了。

他正暗自伤神,却听得身后传来了母妃的声音:“长明前些日子滑了一跤,还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抹眼泪呢。也不知是不是磕坏脑袋了,这些日子说起话来奇奇怪怪的。”

耳朵一贯很好使的沈长明:“……”

步至殿外,沈长明见江槿月与几个宫女站在一处。她的脸色本就不好看,一见他来了,更是拉下脸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方才还出口成章的沈长明:“……”

入夜后,沈长明坐在书案前,江槿月被迫随侍在侧。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一个一声不吭地埋头研墨,另一个一边看书一边悄悄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午后,他曾虚心向母妃讨教过,若是惹人生气了要如何挽救。德妃娘娘只当是小孩子闹着玩,便笑着答道:“有什么就说什么,真诚即可。”

见江槿月这会儿心情尚可,沈长明在心里默念着“真诚”二字,字斟酌句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自作主张。”

他是好声好气地说话,江槿月连头也懒得抬,淡淡道:“您是皇子,没必要纡尊降贵与我道歉,我可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