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页

没有人想要承受那些被打翻的墨水、课间的白眼、操场上的推搡,和满是歧视含义的侮辱词。

“你要听话、要有教养、要干净,父亲才会喜欢你。”记忆里那个黑头发女人,操着浓重的法国口音,是这样对钟浅锡说的。

你是带着罪出生的孩子。

苦难看起来没有尽头。唯一让钟浅锡稍许安慰的是,书上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带着原罪出生的。

只要洗刷掉它们,父亲就会来接他了。

“去那个流淌着蜂蜜与奶的地方。”[1]

以色列人可以逃出埃及,奔向迦南地,他也可以。

于是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有时间,钟浅锡就会一遍接着一遍,去背诵那些能洗刷他罪恶的东西。

直到它们成了本能,长进骨头里。

终于有一天。

也许只是某个很平常的午后,钟浅锡记不清了。

他真的得到了那个宝贵的机会。

“你父亲刚刚打来电话。”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放下手机,激动地咳嗽,“这个周末……就是这个周末。他可以见你。”

钟浅锡整整一夜没睡。他跪在窗前,发誓有那么一瞬间,看见了加百列雪白的羽翼。

隔天天一亮,他就换上了最好的白衬衫,坐在快餐店的门口等车来接。小小的衣领被浆洗得笔挺,就连手都洗过很多遍,搓得快要掉皮。

指甲缝里不能有一点脏东西。

父亲只喜欢干净的孩子。

无数次默念中,送机的车终于在一片尘土中,开进了满是苍蝇的小镇。

母亲已经病得的太久,没有办法离开路易斯安那。所以那次是钟浅锡一个人坐上飞机,独自去洛杉矶看望父亲。

而洛杉矶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和闭塞的小镇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