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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地处远南,气候湿热,在晚春时已有初夏气息,蝉鸣鸟叫不绝于耳。鲜艳的不知名花朵开满了草地,骏马疾速奔驰,惊鸟振翅,马蹄掠过,带起纷飞落英,在身后画出一条俏丽的流光。

秦骅御马涉过山涧,清凉的溪水飞溅,濡湿了他脚上的牛皮靴。

南国宅邸大多建于半山腰,要抵达必须翻山越岭。路途遥远,蚊虫肆虐,这一路并不好受,好在十年的军旅生活后,他已经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了。

唯一让他头疼的是,顾家府邸的位置过于偏僻,他从上一个市集离开已有大半天了,可迟迟没有看到顾家的飞檐,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路,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前面的草丛里窸窸窣窣,秦骅放缓马速,手抚上了腰后的长刀。他听闻南国野兽众多,每年都有采药郎在山上被野兽咬死,今日怕是遇上了。

一道银红色的影子闪过,秦骅拔刀的动作未滞,他猛地一拉缰绳,骏马嘶鸣一声,迅速地停了下来,马蹄在地上带出深深的凹痕。

不是野兽,是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

小娘子的眼睛又圆又亮,眉宇间满是娇憨,她梳着螺髻,左右两条珍珠流苏在脸颊边晃悠。她一身银红色的褙子,衣摆上描着大片金丝荼蘼花,衬得人俏丽妩媚,小小年纪就隐约能看出日后的美艳来。

她的手腕上戴着牛皮护腕,束起了袖子,手中拎着只白毛狐狸。狐狸后脖上插着一枚羽箭,洇出血色,早已咽气。

秦骅这才发现她背着筒和长弓,这小娘子身量颇高,要不是脸上稚气未脱,真以为是二十多岁的姑娘了。

“这里还会有人来?”小娘子把汗湿的刘海撩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喂,你是来做什么的?再往前走一里,就是私家山林了,若是走错了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秦骅在燕京从未见过这样耀眼的颜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垂下睫毛拱手道:“我是顾家的客人,劳驾这位小娘子,往这边走,可是去顾家的路?”

小娘子瞪圆了水灵灵的双眼:“啊?顾家的客人?路是没错。”她也偷偷打量秦骅,是南国少见的俊朗郎君,一身鸦青色骑装,佩戴银色软甲,腰后挂着两把金晃晃的长刀,生得高大帅气,俊逸非凡,通体贵气不可言。

这样的客人,就算是在太守府也少见,怎么会来顾家?

虽然听说阿爷以前是京官,触犯圣颜才被下放到南国,做了南国太守的长史,但和往日燕京的友人早已疏远,应当不会千里迢迢来拜访顾家。

难不成是天使?阿爷终于要被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