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065章 贺礼

历来,不管是皇室还是普通人家,家业传承最正常的规矩便是传嫡传长。

若是一般的人家其实倒也还好,一个“嫡庶有别”就能镇住所有,家产那向来都是嫡子们拿大头,庶出的稍微分点儿全了面子即可,而有爵位的人家也是嫡长子顺理成章的袭爵,嫡长子不成了就嫡次子,总归是得所有嫡出的轮完了才能从庶出的里头考虑,却唯独这皇家……

规矩最是特殊,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便是不伦不类。

历朝历代,继位皇帝的出身都是五花八门,远的不说,就他们这大越朝前面的四任帝王,包括现在的皇帝在内就没一个是正宫所出的嫡长子继位的。虽不能说全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但至少有些这方面的因素,也就导致了每次政权更替都要见血……

到了现在的皇帝这里,他倒是似乎坚定的想要扭转一下皇室传承的这个不良风气,立了皇后所出的皇四子谢景时为太子,并且全力栽培,却仍也免不了其他野心勃勃的皇子觊觎皇位搞事情。

谢景时算是深受其害了,所以便想借着他父皇的这股子东风,再加把劲儿彻底将这规矩给立一立。

“嫡”和“长”之间,有人会拿来做噱头争执,可一旦为此闹起来,那些非嫡非长的东西自然也会趁势而起跟着作妖,要从根本上不落人口实,把规则整个把握在自己手中最好就是把“嫡长子”立在前头,所以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盘算就是自己的长子一定要出自正妃腹中。

当年皇帝给他指过一位太子妃,但那位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性格他都不喜,于是就使了点手段……

那件事的内幕虽然最后被捂下来了,没有将丑事外传闹开,但总归也是极不体面的,皇帝自觉是自己挑错了人选对不住他,所以后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没再急着替他张罗了,这也就导致他东宫里现在就只有一位侧妃和几个妾室,而且他也不怎么上心。

这条路,前世他就已经试过水了,现在也只需按部就班即可,虽然——

依着池芳现在那个名声和处境,他今生的正宫皇后人选瞧着是得换一位了。

但总归这并影响不到根本,这事他是真的不急:“现在议亲,最后还不是得要父皇给儿臣做主挑选……省得麻烦,索性便继续拖着吧。”

虽然人选肯定是皇后里外张罗的,但这毕竟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最后拍板的却只能是皇帝。

皇后会照着他谢景时的心意选,皇帝却不会,万一再叫皇帝给他弄一个不合适的,现在娶回来摆着也没什么问题,可将来总还是要想法子料理的,他懒得费这个事。

皇后也想要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这话自是很容易共鸣,想了想便也只得作罢。

只既然提起了婚嫁之事,她就不可避免又想起才刚来过她宫里的陵王妃,看热闹似的嘲讽道:“那个武安盈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以往瞧着她也不笨,偏就给那小子挑了那么个媳妇儿?之前她家那个长女叫什么来着?顶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居然跑到宫里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来动歪心思,想打你的主意?那个还是她府里好生教养着养出来的都尚且是那般德行,今天这个据说还是个乡下长大的?”

池重海家究竟几个女儿她压根没记住,只知道柳氏生了个双胎,陵王谢景昭娶的是里头小的那一个。

她不提这茬儿还好,提起来谢景时为了池芳的事气恼的劲儿这几日已经压下去了,只他心头却为池芮顶着许多困惑,便是忍不住搭茬:“怎的,母后对这位陵王妃的印象不好?”

皇后又略回想了下今天见到的姑娘:“模样儿瞧着确实不差,今日见驾之时举止也还算规矩,可就她家那样的门风家教,总归是寒碜的。”

说着,眼中嘲讽意味便是愈深的讽刺:“那个谢景昭就是个不成器的,惯是胡闹,瞧着他对这个媳妇儿倒像是还算满意?这样的女子哪能娶回去做一府主母的,简直自取其辱,贻笑大方。”

她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又在宫里与后妃们斗了这些年,早就看透了。

所以在她看来男人好美色这不过是常态,瞧着美貌的女子便忍不住心动想要占为己有也能理解,但是这样的女子只配以色侍人做个摆设玩物的,娶回去做正妻就实在是要砸了门面。

谢景时本来与她就是一路心思,而且上辈子的池芮也确实不负众望,嫁过去陵王府的当天夜里就因为圆房的事和谢景昭闹掰了,之后更是没轻没重鸡飞狗跳的蹦跶,用实力证明了谢景昭确实是娶了个有辱门楣的空架子回去。

只是如今么……

这一世陵王府风平浪静,今日他瞧见的池芮又安静乖巧……

也不知怎的,就叫他心里觉得不得劲起来。

只是,他倒还不曾疑心到谢景昭对池芮的那股子热乎劲儿有什么大问题,左不过就是一时新鲜,便暂时多给了几分颜色罢了。

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男人,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非得要对某个女人掏心掏肺?

看上眼的,喜欢的,就弄回府里去,她若是合了心意,那就多给几分宠爱和体面,逢场作戏之余又能寻个舒心,何乐不为?

他上辈子对池芳便是如此,自然瞧着谢景昭与他都是一样。

可是这辈子池芮没作起来,他是真的既遗憾又气恼的,毕竟——

他原来还打算着故技重施在池芳身上做文章。

如果池芮真能稳住性子哄得谢景昭熨熨帖帖,谢景昭没了遗憾与不满,自然便不会再惦记池芳了,如此一来少了这个挑起矛盾的冲突点,他都不好抓对方的把柄发作了!

总归这件事脱离了他预期的走势,便成了横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皇帝那边,之后也没再明着对他两者之中的任何一者重新提起或者敲打什么,就仿佛那日御书房里的事所有都只是个恰到好处的巧合。

之后宫里内庭司和前朝的礼部就开始忙碌起来,着手准备重阳的仪典。

重阳那天照惯例会有一场大的祭典,之后借着这个契机,皇帝会亲率朝臣命妇以及一些世家子弟前往行宫猎场举行一年一度的秋猎大典,畅玩数日。

池芮听闻这个消息是从谢景晗口中,当即便有些蠢蠢欲动:“秋猎吗?就是也能带我去?到时候你教教我骑马?不不不……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提前先学起来,免得到时候去了要给咱们王府丢人。”

谢景晗还是好说话的:“我倒不是不愿意教,只这跑马得需要大场地,咱们府上后花园的空地最多能立个箭靶子练练弓箭,要跑马咱们得出府去。我看谢景昭最近看管你挺严的,要么你还是先问问他吧,他若准允,我便带着你去。”

打马球便是贵族女子们常玩的一种游戏,所以这大越朝中并不限制女子学骑马,甚至像是谢景晗这样身份足够尊贵家里还纵容骑射之术都习得有模有样的,也没人敢说她坏规矩。

池芮倒是不觉谢景昭有道理驳她不让她去,只她既已嫁为人妻了,凡事征询一下夫君的意见总是没错的。

于是两人约定好,当天夜里她便与谢景昭提起。

“你学那作甚?”不想谢景昭却脱口就给她否了。

彼时他正在浴桶里泡澡,池芮因为这天洗了头发,怕晚上睡觉干不了,所以傍晚赶在晚饭之前她就已经先行沐浴了,这会儿正挽高了袖子半趴在浴桶边缘,拿湿帕子给谢景昭有一下没一下的擦背。

谢景昭转头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然后居然嘲笑上了:“就你这小身板儿吗,又不指望你能搭箭拉弓上阵杀敌,而且你够得到马镫吗?学那劳什子作甚?”

池芮也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儿,但小王爷嘲笑她这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