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062章 誓言

池芮也不想多说什么,她只是知道她如今很满意自己的这桩婚事,想要和谢景昭这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谢景昭知她虽然坚定又胆大,实际上却也谨小慎微,顾虑的很多。

他又半真半假的问她:“这些年池家那些人确实对你不住,本王瞧着你也不像是个以德报怨的主儿,可回来这些天也没见你真的闹过,就这么算了?”

“就算我找他们闹,他们谁会给我做主?”池芮扯了下嘴角,苦笑,“我又不能为了这种事将他们告上公堂,在家里闹最后他们也只会搪塞,推个无关痛痒的人出来假意处置了。我既讨不回什么公道,甚至……还有可能要连累无辜之人被他们错杀,何必呢。”

这事并非是她的想当然,而是上辈子真真切切的发生过的。

当时那个冒牌货刚回府时候斗志昂扬,又自诩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想要折腾池重海与池家人,揪着她前面那些年在庵堂里无人照拂的事,逼着池重海给说法,最后池重海为了稳住她,笼络她,确实给了个说法——

他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她的乳母,说她未经主家许可私自下山归家,又对伯府隐瞒不报,这才导致府内全不知情没能再及时派了人手过去,连累的自家女儿吃了多年的苦。

伯府是何等势力?疏通了官府的门路,又买通了乳母的一个不孝子联手往她身上泼脏水,公堂之上严刑拷打坐实了这个罪名……

最后那冒牌货还真信了,以为大仇得报,得意洋洋的又跑回正清庵去想要磋磨那些尼姑继续泄愤,却可怜她乳母,生生折了一条性命进去,死后还要被人指摘唾骂,说她坏了良心,黑了心肠。

那时候她的意识被困在这具身体里,看着他们攀诬害了掏心掏肺照顾她六年之久的乳母,那种绝望与无助,便是此刻想来也痛心不已。

所以,要什么公道?

在池重海与柳氏面前讨要公道,除了坑害无辜,她还能指望得什么公道?

不是她就是那么软弱可欺,那么没脾气,而是切切实实的经历过你才会知道一个人生存于这人世间的最真实的无奈。

并不是你所挨的每一个巴掌都一板一眼的甩回去这才算是不枉此生,作为一个有担当有良知的人,有时候适当的妥协与让步不可避免。

这些道理,原也不该是池芮这种年纪的小姑娘该懂的,可是经历的多了,人就会提前长大成熟,更早的看透世态炎凉。

想起前世的乳母,池芮心里一时又很不好受。

她往谢景昭怀里蹭了蹭,眼眶便湿了。

谢景昭用指腹蹭过她的眼角。

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哭惨弄得这么矫情,便躲开他的手,转了转脑袋把脸孔藏到他怀里装睡。

谢景昭能够鲜明感知到她情绪的变化。

他将她身子又往怀里挪了挪,让她能更舒服些的靠着。

他这个人高傲惯了,何况在他与池芮的这桩婚事里很明确就是池芮需要他更多一些,虽然他也不曾轻视她,可态度上却一直都有种高高在上将她拿捏的死死的那种优越。

本来他是不屑于用甜言蜜语哄她的,可瞧着她这般委屈难受,心里就跟着憋闷的慌。

于是,摸摸她的脑袋,下意识低声下气的哄她:“以前的事你懒得计较也便算了,但是以后有本王在,断不会叫你再受委屈。”

池芮哪里真能睡着,只是不想睁眼对着他罢了。

她在他怀里又蹭了蹭,想要继续装死却又没忍住,终是忍不住又爬起来。

谢景昭垂眸看她。

他怀中妻子的眼眶微红,扬起脸来,表情认真又专注:“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们家背地里又有一堆的污糟事牵扯不清,今天我借着王府的势在伯府与他们吵架你也没怪我……”

瞧瞧,这丫头虽是看着疯癫,实际上心里清楚着呢,永远都知道知恩图报。

谢景昭笑了笑,刚要说话,不想池芮又擦了把眼睛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样不规矩,不端庄,传出去会叫人笑话,但是冲着那些人我确实忍不住。可是就这一件事,小王爷你不准为了这个嫌弃我,好不好?”

真要用名门闺秀的标准来要求,她的不足之处又何止这一点?

谢景昭原也未曾对她有过半分苛责,此时自然也是顺着哄着,不假思索的含笑点头:“好。”

池芮于是就放心也满意了。

她手撑着他胸膛爬起来,又重新贴近他,手臂圈住他脖子,吸了吸鼻子,神情与语气都越是认真严肃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保证:“我只是对着他们撒泼,但是我会对你好的。”

她红着眼睛,眸子上一层潋滟的水光微动,那波光层层叠叠就直接漾进了谢景昭心底。

他这样的人,从小金尊玉贵,要什么有什么,事实上也就是那时候他自己的想法可有可无,都懒得用强,否则就哪怕是池芳,他若是真想要,自然也能轻易弄到手。而这个池府不肯将池芳嫁他,不过是因为池重海在异想天开的谋划更大的野心罢了,说句不自谦的话,这京城里所有待嫁的名门闺秀,只要他想娶,还真没有几个是娶不到的,他便实在也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稀罕区区一个女子对他所谓的表白与真心。

人心看不见也摸不着,计较那些做什么?而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认真了还能计较出个真假不成?

却是如今,池芮依在他怀里与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誓言一般竟会如此叫人心动着迷。

谢景昭一时微怔,目光注视着她惊艳绝美的这张脸。

池芮却很执着。

她一直觉得自己身无长物,她找上谢景昭,甚至于之后赖上他,为的也不过就是拿他当救命稻草,想要扒着他过好日子罢了。

可是就冲着小王爷如今这般待她,她能倾尽所有给予回报的也便只有这个了。

能够轻易说出口的都不算承诺,她又仿佛恐是谢景昭不信一般,又再郑重其事的重申了一遍:“真的,小王爷,我会对你好的。”

心里也实在是有些情绪作祟,始终不好受,她也不是很想让自己有事没事动辄就哭,便极力压着那些情绪,说着便搂紧了谢景昭脖子,将下巴抵在他肩头,脸孔藏在了他颈边。

眼角的湿气,蹭了一些在谢景昭耳朵上。

谢景昭抬手,手掌护在她背后轻轻托住她的身子。

他心中是动容的,充斥着一种甜蜜的满足感,但事实上又知道池芮今天是受了刺激心情不好,也将她这话当成了起码有三分以上是为着发泄情绪的,只她肯这样说,却依旧哄的他心花怒放极是喜欢罢了,却真的不曾想池芮将这句话说出,并非只是小女儿心思的告白,她却是将这当成了挚守一生的承诺来履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