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062章 誓言

泠锦只是被关了两天,因为事发之日她是提早被药翻提走了,并没有经历过池芮那院里事发的经过,严格说来算不得真正的知情人,池重海实在犯不着灭她的口。

但是显然,又因为她确实在池芮院子里呆过,又疑心她与池芮之间多少会有几分亲密,便也没拿定主意究竟如何处置,就暂且先关着了。

谢景昭身边的人办事很得力,既然池重海当面松口准池芮把人带走了,那么清川跟着去提了人之后又第一时间让那小厮带着去寻了泠锦的身契。

柳氏虽是当时与谢景昭他们都在书房议事,但不过就是个丫头的事儿,何况伯爷都亲口应允了,小厮找着李妈妈,李妈妈自是犯不着在此事上为难去得罪池芮……

所以等池芮二人再从府里出来,清川便从袖中掏了泠锦的卖身契给她:“王妃,这是泠锦姑娘的身契。”

泠锦被关了这几日,虽是除了开始那日池重海命人逼问她时挨了几个巴掌之后再没受什么罪,但被关着生死未知,总归难免惶惶。

她先是呆愣了下,后才回过神来,眼里含了泪连忙就要给池芮磕头:“姑娘。”

“行了,都别磨蹭了,回去再说。”池芮直接拦了她。

她与谢景昭上了马车,被陶宇带人护卫着回王府。

陶宇打马随在马车旁边,却是忍不住频频侧目回首,盯着池府的围墙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另一边柳二老爷夫妻早他们一步自池家门里出来,回去的路上柳二夫人也算是忍耐到了极致之后的大爆发,对着柳二老爷数落了一路:“我说不叫老爷你拿咱们辰哥儿的终身大事填你妹妹家的窟窿,老爷你偏是不听?我就不说了,予你们兄妹而言总归是个外人,可是老爷你为着你这妹妹可算掏心掏肺了吧?现在倒好,上赶着把脸送去给人打……你跟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丢人我也认了,可咱们辰哥儿多好的一个孩子,却要这般豁出脸面去被人嫌弃?”

孩子就是做父母的软肋,尤其柳家教养孩子确实用心,柳二夫人对自己这个嫡次子也很是喜爱甚至抱以厚望的。

本来她就看不上柳氏母女的做派,以往对池芳慈爱又和气不过都是面子情,要她选儿媳她压根就不会去考虑池芳,一来是他们柳家有自知之明,池家虽然没落,但是勋爵人家的门槛儿就是高,柳氏两口子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女儿他家提亲绝对是要被婉拒的,二来她也确实不觉得娶了池芳这样性子的女人会是旺家之相。

现在好了——

池家顺风顺水之时他们谨守着本分不沾染,现在看到池芳出事,柳二老爷为了护短生生要填了她的儿子进去,她这实在拗不过才勉强答应的,最后反而还要被人嫌弃看不上。

这也就是幸好今日她的辰哥儿书院里不给假,没跟着一起过来,否则当面闹这么一出……

那她才是非得要被气了死不行。

做父母的,最是受不得旁人轻视侮辱自己的孩子!

柳二老爷正襟危坐,脸色实在也不比她好看,沉声道:“兄长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看护好了小妹,以前我也只当她只是骄纵糊涂了些,没曾想她这却是越发的不成个样子了。”

越说越气,眼神都冷了下来:“不过我瞧这回也该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她本就是糊涂没什么主见的,倒是那池重海……今日他拐弯抹角的再三拒我,连芳姐儿都……我瞧着背后倒像是还有什么隐情的样子。”

池芳如今的处境那样,他们父女俩还对主动上门的好亲事避之如蛇蝎?

凡事总要有个理由的。

为名,或者为利?

柳二老爷混迹官场多年的洞察力还是敏锐的。

柳二夫人前面只顾着生气,此时仍是气不过的冷笑:“难不成是借着陵王府的势,攀上了什么高枝了?”

柳二老爷却是板着脸,始终一副严肃的表情,又再沉吟片刻却是缓缓的摇头:“芮姐儿与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厚,且恼着他们呢,你又不是没瞧见,哪里肯为他们牵什么线搭什么桥,而且我瞧那丫头今日的态度和话里话外的意思……别不是他们父女姐妹之间也都还藏着什么隐情没叫咱们知道……”

池芮确实因为从小被送出去的事与池重海夫妻不亲厚,甚至心生怨怼,这些柳家夫妻都知道。

但是柳二老爷这么一提,柳二夫人也不由的深思起来——

确实,她前两回见池芮时候那丫头好歹还是知进退客客气气的维持着面上和气的,瞧着是个懂事儿的,若不是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不至于当着他们夫妻的面就咄咄逼人的为难池芳,甚至还与池重海呛声。

想想池家近来出的这些污糟事,夫妻俩都不免悬心警惕起来,互相对视着久久无言。

这边回府的路上,池芮便有点蔫儿了,显得兴致缺缺,只埋头坐着,也不吭声。

谢景昭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将她挪过去圈在怀里,叫她靠着自己胸膛。

池芮不解的仰头看他。

他便用手掌揉揉她的额头:“路上颠簸。”

这马车打造的极是坚固,而且这还是在城里,他们不着急赶路走的又不快,哪至于颠簸了?

“瞎说!”池芮撇撇嘴。

但她这会儿心情沮丧,谢景昭主动给她靠,她心里也乐意赖着他,就攀着他的胳膊又在他怀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脑袋枕在他臂弯里,靠着他半躺下去。

谢景昭知道她这段时间都在积极地试着与他亲近,但毕竟是相处的时日尚短,可能是心里还不曾完全适应彼此的关系,所以大多数时候她其实还是容易害羞和不自在的,身体本能的反应和表情上细微处的差别很容易发现。

而这会儿她主动往他怀里躲懒,倒是显得颇为随心所欲,毫无顾忌的模样。

想来是真的心情极差,才会懒散到连应付他的心思都懒得挪出来了。

他手指蹭了蹭她脸颊,沉吟:“那一家人确实寡廉鲜耻,你若实在气不过,不妨干脆大闹一场,大家撕破脸皮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也或者,本王找找门路使个手段什么的,给我那岳丈大人多多的挖上几个坑,叫他以后多栽几个跟头给你出出气?”

池芮手指抠着他袖子上的暗纹,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道:“再怎么样他们也是我爹娘,他们在外丢人现眼,小王爷与咱们府里也一样都要跟着面上无光,何必要与他们那样的人鱼死网破呢?”

她根本就不在乎池家怎样,可纲常伦理在那摆着,就算她蹦跶上天去闹腾,做的事再是有理有据,也就算池重海与柳氏待她再是不好,世人眼中那两人也依旧是她的生身父母,她就算再有理由,也永远都有一只脚是陷在他们的那个泥潭里的,做不到独善其身。

现在事情捂在池家门里,她拿着池重海的把柄耀武扬威,池重海投鼠忌器怕消息外传,只得忍气吞声,可若真到了撕破脸鱼死网破那一天……

她从他们那里什么补偿也得不到,反而要与他们一起被人诟病,甚至这把火还要跟着烧到陵王府,一并连累到谢景昭也一起被人指点嘲笑。

世人受了委屈,皆以为可以公平公道的一报还一报,可这世俗之间,只要你还抱有希望,还想好好的生活……

快意恩仇就只能是一种理想了。

因为你会知道,保护那些你所在乎的人,永远都比报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