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043章 长进

柳氏最近被池芳拖累,日夜为女儿忧心,憔悴的已然不成模样。

本来见着池重海回来,满心的委屈要诉苦,迎面却险些挨了他的巴掌,被他指着鼻子骂:“这个当家主母你还能不能做了?是觉得我脸还没丢尽,家里的名声还没毁完吗,尽做些糊涂事!”

柳氏被他骂懵了,都已经逼到眼眶的泪生生卡住,茫然道:“老爷你这又发的哪门子火?妾身料理家里有何不妥的,您指出来就是,何须这般火大?”

池重海何止是火大?

本来谢景昭这么大排场下聘娶他女儿,对他池家而言该是件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就算谢景昭名声不好,不成器,可他的身份毕竟尊贵。

但偏偏——

陵太妃提前登门大闹与他家翻了脸,再大的体面送到这门前来也只单单是冲着他女儿的,而不是给他和他这池氏全门的,甚至于谢景昭给池芮的体面越大,打他脸就打的越狠,这两天他去衙门,到处被人明里暗里的就着此事挤兑嘲笑,偏他还不了嘴,那可谓相当恼火。

他指着柳氏,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终究还是没下得去手打她,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质问:“我且问你,昨日芮姐儿为了打点二房和三房的那几个姑娘是不是去库房闹,还动用了陵王府送来的聘礼?”

昨天这事就把柳氏气得够呛,她都还没找到机会来跟池重海抱怨告状呢,当即便是愤愤起来:“老爷还说呢,那丫头当真是没规矩,不知所谓。她跑去库房找祝管事的耀武扬威,还说若是不将东西给她,便去陵王府找小陵王要说法……”

越说越气,便是咬牙切齿的冷笑:“这都还没嫁出去呢,就已经知道拿着夫家人狐假虎威的来挟制娘家了,说是胳膊肘拐到大腿根都不为过,我看老爷您也别打她的主意了,还觉得她嫁得好将来多少能帮到家里,她只要别嫁了人还特意跑回来踩我们一脚,妾身都得去烧香拜佛谢谢老天保佑。”

“你……”这些话可谓针针见血,都戳在池重海的心虚处与痛处,气得他胸口生疼,“就为这个,你就叫她动了王府的聘礼贴补私用?”

柳氏那里还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酸溜溜道:“人家理直气壮,说的原也没错,那些个聘礼虽是进的咱们长宁伯府的府门,可到底也不是给老爷你或是妾身我的,她又闹又撒泼的硬是要拿,我能有什么办法?若死捂着不给,她该是出去编排我贪图她的聘礼了,这么大个黑锅妾身可背不起。”

“你……你糊涂!”话不投机,池重海终是觉得与这个和他琴瑟和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结发妻子实在是说不到一块儿去。

他站起来,严厉警告:“你现在就去府里库房找些好料子出来去给她把聘礼挪用的窟窿补上,然后再拿五十两银子给她送过去,算作补给她的头半年的月例银子。”

言罢,便要甩袖而去。

“凭什么?”柳氏却像是被谁踩了尾巴,也蹭的跳起来,尖声尖叫,“她自己非要闹着拿了聘礼里的东西去送人,又不是咱们府里给她挪用的,凭什么要我给她补窟窿?”

池重海被她气得脸都通红,要不真是怜惜多年夫妻情分就该直接上手了:“不要因小失大!就算那丫头闹得再离谱,她拿几匹布料能花你多少银子?纵然这事是她做的不合规矩,要传出去了也是我们厚此薄彼,苛待了,没给她傍身打点家里姐妹的银子才逼的她动了聘礼,这事儿要是传到陵王府去,保不齐他们又要借题发挥,何必留下把柄给人抓?”

柳氏还是不服气:“那丫头就是个冤孽!”

池重海却不听她耍小性子:“你也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以后做事多用用脑子,趁着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赶紧把窟窿堵了。”

“我不去,要堵窟窿老爷你自己去堵。”柳氏犯起混来也是不分轻重,眼泪当时就下来了,“芳姐儿病着,妾身这些时日日夜悬心,忙着照料,已然是忙得心力交瘁,脚不沾地了,还要去料理那个丫头捅出来的娄子……她这自从得了陵王府的婚事之后,老爷您就只顾着她的体面了,芳姐儿病了这些天您也不说去看看,宽慰宽慰。”

她不提池芳还好,提起来池重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那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都是你惯的。我费心费力调·教她这些年,所有的良苦用心都喂了狗了,这天还没塌下来呢,这么一个小小的跟头她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我还能指望她什么?跟着你,别的没学会,就单是知道拈酸吃醋小家子气。”

池芳近来足不出户,虽然她嘴上不说是受了池芮这婚事和府里一连串的事情刺激,可池重海这个做父亲的有什么不明白?

她那就是小心眼!

他自己是个男人,是照着男人的喜好调·教的这个女儿,在他传统大男人的观念里,女人是不需要太聪明的,柔弱一些更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望,貌美,娇弱,性子单纯些的更容易惹人怜爱……

而池芳也确实是朝着这个方向完美发展的,但这样教养的弊端却是这个女儿弱得不成样子!

加上柳氏过分偏袒纵容,还导致她被捧在云端惯了,清高是真清高,别人都不如她,被她踩在脚下的时候她可以是完美无瑕,无比美好的,可一旦发现有人爬到她上头去了……

她还小心眼,较真受不住!

一点城府和成大事的眼光和气度都没有!

池重海最近也是对她失望透顶,只是还不想放弃她,才一直装瞎不搭理,偏柳氏还往枪口上撞。

柳氏一听她不仅骂了女儿,连自己也给贬的一无是处,哭得越是汹涌委屈起来:“老爷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这是厌弃了妾身,觉得妾身人老珠黄……竟是这般编排我……我……我死了算了。”

揪住池重海就拿脑门往他胸口上撞。

池重海不好还手,又被她揪住走不脱,夫妻两个空前的大吵一架,很是闹了一通。

之后,柳氏就病了。

卧床不起,病恹恹的也彻底顾不上池芳了。

池芳那里又娇弱矫情了几天,眼见着柳氏是真病了,比她情况还不好,这才怕了……

毕竟这一家子,除了柳氏之外,再没有人会无条件的纵容迁就她的,她继续自怨自艾也没个人是真心心疼,劝慰的话都不过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于是只得挣扎爬起来,后面就改成是她去侍疾,陪着柳氏了。

但也仅限于是陪着而已。

这些年她被保护的太好,遇到芝麻绿豆大点儿的挫折都是父母给她扛,她能帮柳氏分什么忧?甚至于守着柳氏,时而母女两个相对无言,就只能是互相垂泪烘托凄惨的气氛去了。

池重海到底是将被池芮取用的聘礼给补上了,之后还叫账房送了五十两的散碎银子过去。

池芮也不推脱,拿到银子听说柳氏病了,还大大方方的亲自出门去买了些上好的红枣、枸杞这些补气血养生的好物孝敬她。

谢景晗消息灵通,听说池芮终于出门了,便刻意去了药堂偶遇。

“小郡主?怎么这么巧?”池芮领着泠锦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刚从药堂出来就遇上她,再下一刻就忍不住偷偷探头往她身后看。

谢景晗看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抿着嘴巴笑:“我自己出来的,没叫我哥。”

池芮闻言,表情上是如释重负,但明显眼神却是暗了几分下来。

谢景晗就很是纳闷:“你这到底是想见我哥还是害怕见他啊?”

这姑娘私下说话向来耿直没忌讳,池芮却是红了脸:“你别打趣我……”

扯着她进了旁边的茶楼。

池芮也说不上自己现在这具体是种怎样的心情,就上回她扯着谢景昭哭得昏天黑地,当时实在是情绪一发不可收拾,没忍住,事后想想便很觉得丢人,不太好意思见他了,但是吧……

连续又有几天没照面也听不到有关小王爷的任何消息,心里又没着没落的,颇有几分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