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042章 撑腰

“是……”卢信礼低眉顺眼的躬身站着,“今日下聘的排场和动静都闹得很大,便是宫里也已经传开了。”

谢景时进宫时皇帝已经昏昏欲睡,所以只打了个照面交代一声就出来了,后来他去正阳宫,皇后念及他伤势依旧惊魂未定,便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儿,这期间卢信礼候在殿外便和正阳宫的宫人聊了许多,本来为的是打听宫里各方的动态消息,万一谢景时有兴趣问起好心中有数,结果——

巧是陵王府与长宁伯府的婚嫁之事一波三折,最近闹得沸沸扬扬,他又知道谢景时盯上谢景昭了,自是会事无巨细,仔细打听。

谢景时一问,他便将知道的尽数说了。

谢景时靠在榻上沉默听他说完,虽未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来,表情却越发显得玩味:“所以现在是陵王府与长宁伯府公然闹翻?武氏那女人还当众诋毁,说是谢景昭受伤乃是被池家二姑娘八字所克?”

卢信礼道:“也……不能说是诋毁吧,陵太妃当众说的有鼻子有眼。”

这时候的人多是信奉命理八字之说的。

虽然谢景昭遇刺和被暗算都是人为操纵,可遇到和池家姑娘议亲合八字的当口出的事……

谢景时转念一想,却又笑了:“确实,若非要这么算上一笔,也无可厚非。”

上辈子他与谢景昭最初便是因为池芳结的梁子,后面再陆续出事才终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而现在他卷土重来,窥得先机,率先出手了……

真要较真细算起来,这一笔记在池芳头上也不算完全的无中生有。

卢信礼不解其意,却是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夜色已深,却见他依旧精神很好,一副兴致很浓的模样。

谢景时瞅见他打量自己,也未动怒,只是吩咐:“陵王府和那个长宁伯府两家婚事的动态你也给孤盯紧些,再有什么反常之举,记得及时报我知晓。”

“是!”卢信礼应诺。

谢景时便打发了他下去。

他东宫目前已有一位侧妃,有名分的妾室另有三个,方才他回府,她们都候在东宫门外迎了,而谢景时并不是个耽于男女私情的人,何况他这人生重来一次,上辈子什么该享受的也都已经享受过,很多事也不再好奇,兴趣自然也便淡了。再加上如今心里只记挂着大事,也自然没心情去跟女人周旋,便没用她们任何一个过来侍疾,尽数打发了。

虽说上辈子他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了最后,但是生在帝王家,他身边一群居心叵测的朝臣和虎视眈眈的兄弟,现在哪怕是第二次走这条路了,他依旧不会掉以轻心。

卢信礼走后,他一时了无睡意,便又仔细琢磨起最近发生的事。

上辈子他最终登上帝位,并且依次铲除了身边的威胁,将皇位坐了几十年,那是在他五十大寿之后,因为多年殚精竭虑终于积劳成疾病倒了,这一病来势汹汹,他隐隐知道大概是好不了了。本来病得昏昏沉沉,已入弥留,然后一觉睡醒重新再有了意识就回到了行宫遇刺那一日……

那天山上被池芮撞到时,他其实已经恢复了神智。

只是重伤,加上瘴毒作用,他动弹不得也睁不开眼。

所以那天大概发生了什么事他是心里有数的。

池芮先发现的他,后来谢景昭接近,她又慌慌张张转头去阻了谢景昭,之后两人走远,就没再回去。

前世时,也是池芮先发现的他,并且将他弄回了山上庵堂,躲开了五皇子谢景暄派去追踪灭口的人,这辈子中间似乎是出了些什么差错,谢景昭当日也出现在那附近,并且那丫头似乎为了迁就或是糊弄谢景昭而选择绕开了他。

可是——

与前世一样,她拿走了他身上的那块玉佩!

旁门左道的小心思一大堆,但终究还是遵循前世的大轨迹,她与谢景昭订了亲。

谢景时并没有怀疑过池芮什么,是因为他压根就从来没将她看上眼,上辈子他就彻头彻尾的查过她,知道她所有的底细和秘密,并且这一次阴错阳差,那些相关的秘密还给他提供便利帮了他一些忙。

他捏着那个丫头的把柄在手里,想动她,随时可以叫她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而现在正好——

叫她顺理成章先和谢景昭完了婚,她过往的那些污点也就等于印在了谢景昭身上,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

他这重新回到了将近三十年前,对这当年很多琐事的印象也有些模糊了。

前世他获救之后叫人回头去查山上救了他的女人,查到了池芮,知道那天她回了正清庵,并且也查到了池家藏着掖着的这些事,但也仅限于知道池芮当日的行踪而已。如今同一天,她刚好也出现在那山上,是以他并未怀疑到是池芮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反而觉得阴差阳错,该是谢景昭那里因为某些原因刚好出现了和前世不一样的变故……

有些事,往往一点点端倪,就会影响牵连到后面的整个大局,作为上位者,这一点谢景时是不敢小瞧的。

就比如他意外重生,立刻决定对谢景昭下手,这就必然导致谢景昭与他之间会比前世更早的反目敌对,也是因为受到这件事的影响,让陵太妃对池芳也一并失去了好感……

总之,是从他重回到了这里之后,有很多事情的轨迹就已经开始隐约开始有了变化偏移。

这算是一场奇遇,虽然匪夷所思,但又十分有趣。

思及此处,谢景时隐隐的笑了笑,长叹一声闭上眼——

比起风华已逝的垂暮之年,重新回到这个风华正茂年纪里的感觉他更喜欢。

年轻的皇朝储君闭上眼,踌躇满志的安心睡去。

而谢景昭这边,他夜里回去的晚,次日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