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027章 义妹

然后,她重新抬起面庞,面色依旧雍容而语气温和:“咱们这不是从运气上赢回来了么?多大个人了还动辄就哭,天色不早,池家的丫头今日也跟着受累,怕也是受惊不小吧?”

说话间,她也是第一次正式抬眸看向池芮。

谢景昭今日若不是追她出城也不至于遇上这档子事,池芮略感心虚,温顺的微微垂下眼睑:“臣女一切安好,谢过娘娘关心。”

陵太妃便又与谢景晗道:“你哥这里老葛还要给他治伤,你就别添乱了,先带着池家丫头下去安顿休息。”

谢景晗虽是有点不敢看谢景昭身上伤口,可如果硬撑也不是撑不下来,只是觉得留在这里对池芮不好,便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站起来。

她走过来,主动牵了池芮的手:“走吧,你身上衣裳都脏了,叫他们打水伺候你沐浴。”

池芮转头又看了床上瘫着的谢景昭一眼,见谢景昭并未睁眼看她,便又从善如流给陵太妃见礼告退了出来。

王府的太妃和小郡主也都连夜赶了过来,这会儿工夫庄头已经又紧急带人收拾了两个院子出来。

谢景晗带着池芮直接住到离着谢景昭那比较近的院子,又命人去烧洗澡水。

她自己担心谢景昭,进屋之后就坐在桌旁紧张的揪着手指头发呆。

池芮与她毕竟也是不熟,有些话也不好随便说,就只能陪她一起坐在那。

但是经此一事她却不难看出——

陵王府这兄妹二人的感情属实是不错的,起码不像她家,表面看着花团锦簇一团和气,私底下却不知道各自都藏了多少的心思与算计。

谢景昭这边,支开了谢景晗与池芮,葛大夫询问谢景昭的感知状况,确定药效开始发挥,他便着手处理谢景昭背上的伤。

先捏碎了两颗药丸,粉末调入清水给他灌入伤口清洗,之后又拿一把特制的锋利小刀将伤口周遭的部分皮肉剜掉,之后再重新用金疮药止血,包扎。

谢景昭虽然提前服用了镇痛的药丸,这一番折腾下来他便是忍着一声没坑,浑身上下也出了几遍冷汗,浑身肌肉紧绷,痉挛似的抖。

清川守在旁边不断换帕子给他擦汗。

葛大夫处理外伤的经验仿佛十分老道,手上稳稳地不带半分差错,约莫两刻钟便重新给收拾妥当了。

他背了药箱出去,说是去写个方子煎内服的汤药,陵太妃也将陶宇几个全部打发了。

待到屋子里只剩母子二人时,她方才起身走到床边,挨着谢景昭坐下,手指抚了抚儿子汗湿的鬓角问:“有眉目吗?知道具体是谁做的?”

仿佛——

却是已然知晓真凶的大概方向了。

谢景昭趴在床上,也很冷静:“起先在正清庵附近刺客将我误认成谢景时了,宫里有资格与他争一争的也就老三与老五,但是老三没胆量公然刺杀对他下这样的黑手,那刺客无外乎就是老五派出来的了。”

太子谢景时这个把月都在猎场行宫陪伴太后,因为上个月太后生了场小病,皇帝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加上忙于政务走不开,谢景时便领承皇命过去代为尽孝侍奉了。

此事在京不是什么秘密。

谢景昭继续忖度:“看情况该是因为某些诱因谢景时外出时被人钻了空子,我猜当时追击他离开行宫属地的刺客至少有两队,一队与我遭遇了,另一队找上了他,也将他给射伤……我下山的路上遇见了,当时……池芮在旁边,儿子不想节外生枝。事后我叫陶宇折回去看了,陶宇却没有找见人,说是附近痕迹混乱,仿佛还刻意掩饰过踪迹,没查到他后续的行踪,该是被人救走了。”

陵太妃不曾接茬,直接转头冲门口喊:“陶宇。”

陶宇就守在门外,立刻推门露头:“盯一下猎场行宫,打听了有关太子的消息尽早报我。”

“是。”陶宇应诺,又重新带上了房门。

谢景昭在床上趴了半天,虽然这会儿身上疼,也还是挣扎坐起。

他表情略戏谑的看着自己表情异常严肃的母妃:“好像确实只有宫里才会对我下此毒手了,除了老五……如果谢景时在此之前便已获救苏醒,那么他也有嫌疑,可是……母妃您真的就半点不怀疑‘他’吗?”

他意有所指,这个“他”就明显另有其人,指的并非谢景时了。

陵太妃侧目与他对视。

下一刻,眼底的冰霜便如期化开,隐晦的冷嗤一声:“你的事他从来都知道,不过彼此心照不宣罢了,若是容不下,你早死八百回了。”

谢景昭撇撇嘴,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陵太妃拎了件衣裳给他披在肩头,纠正:“不是信任,是了解。”

她起身。

看她之前的表现吧,的确是将谢景昭很放在心上的,这会儿谢景昭带着伤歪歪倒倒的坐在床上,她却又未像是个慈母那般扶着儿子躺下休息,只扔了件衣裳便走:“一会儿喝了药便早些歇着。”

待她推门出去,谢景昭便忍痛扶着床板慢慢的又趴了回去。

池芮这边下人帮忙烧了热水送过来,她身上又汗又脏,一整天了确实难受的紧,便也没同谢景晗客气,先洗了个澡。

结果等洗完要出来才想起来——

她包袱被谢景昭扣了。

无法,只得又蹲回浴桶里隔着屏风喊谢景晗:“小郡主,您能帮我个忙吗?”

谢景晗闻言过来。

纵使俩人都是姑娘,但毕竟才是这般年纪,池芮贴着浴桶使劲压低了身子蹲在里面,窘迫道:“我的包袱之前好像落在小王爷那屋了,换洗衣裳在里面,能不能麻烦你……”

谢景晗本就悬心她哥安危,当即点头:“你等等,我去帮你拿。”

转身便跑了。

池芮老老实实的蹲在浴桶里等着。

这边谢景晗刚跑出院子,隔着老远就见陵太妃从谢景昭那边院子出来,赶紧迎上去:“母妃,我哥怎么样了?”

陵太妃拍拍她的肩膀:“葛蕈没说有事那肯定就是无妨了。”

“那就好。”谢景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回实处,但紧跟着又是神情一紧,“你们后来都说什么了?究竟是谁要害我哥?”

陵太妃笑了笑,居然也没有避讳女儿的意思。

只是在院子里,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缓缓抬眸,目光落定在西北方京城的方向。

谢景晗懵懂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后便的一个激灵:“您是说……”

陵太妃抬起右手食指,指腹轻轻点了点女儿朱唇。

谢景晗噤声。

她才又轻声嘱咐了一遍:“以后你出门行事也都要注意,额外谨慎些。”

谢景晗还有些震惊和微愣,过了一会儿方才冷静下来,赶紧点了点头。

陵太妃笑了笑,才问:“不是叫你陪着池家那个丫头吗?你怎的自己又跑过来了?”

“她胆子大着呢,葛叔叔没来那会儿是她帮着陶宇在给谢景昭包扎伤口,你叫她陪着我还差不多。”谢景晗撒娇,嘟囔了一句,“母妃您今日甚是劳累,早些歇着吧。我小嫂嫂说她的包袱好像在谢景昭这,我去帮她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