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过头，一张熟悉的脸闯入苏安的视线里，在这一刻，仿若是触碰到某种开关一般，脑中被突然涌入的各种记忆刺激得头痛欲裂，让他的心被拉扯着彻底的回到了现实。

苏安捂着脑袋，试探性的轻声唤了一句：“谢、谢教授。”

眼中所见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短暂记忆中那被他误认为是郝医生为小秦天介绍的心理医生，头发发白，小秦天喊爷爷的老人。

对方此时正满眼带笑，用颇为满意的神情看着苏安，语带关心地说道：“刚醒过来，可能记忆有所混乱，不用急着梳理记忆，先好好休息躺一会儿，否则分不清楚现实还是梦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至于病人你不需要担心，最坏的打算不过是继续沉睡下去，不过刚刚我去看过了，显然如我们之前所讨论的那样，这次的实验很大程度上能让病人苏醒过来。”

“我真是不得不服老了，我没看错人，你很棒，真的很棒！”被苏安唤做是谢教授的老人拍了拍苏安的肩膀，拿着病例夹便朝外走去，身后跟着一个个正不停在文件夹板上记录身穿着白大褂医生，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心情同样是激动不已的。

走在最后的女医生，甚至是回过头，对着苏安笑着说道：

“苏医生，好好休息，真棒！”

苏安从记忆里找出对方的信息，点点头，应答道：“谢谢，刘医生。”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病房，苏安才缓缓的从病床上坐起，扯掉身上各处的检测设备，看了眼正对着自己的那面，洁白的墙上挂的电子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在他以为的“现实”中过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真正的现实中不过是过了半天的时间，若非对方记忆深处的那场车祸，恐怕自己依旧沉迷在对方的梦境中，醒不过来。

当大脑将所有的记忆捋清楚，苏安也终于缓过神来，也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那个梦中他以为是小说的世界，确实是秦天曾经经历过的过往，而他原来梦境中所经历的梦魇才是梦境里唯一真实的存在。

在那一片纯白的世界里，长长的白色走廊尽头，被自己推开的门，门里躺着的那个人——秦天，自己的治疗者，这才是真相。

当然，对方于自己而言，还有一层，连自己的导师谢教授都不了解的身份，梦境里老蒋所调侃的“竹马”。

若非对方身份特殊，当看到对方转院来此时，他怎么可能提出想要进入对方意识试图唤醒对方的治疗方案，一不小心，连他自己都会变成植物人，意识被困直至彻底消散。

难怪系统口中反复强调的“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若是自己在梦境里放弃守护小秦天，那么可能是试验失败，更甚至自己也出不来了。

编程的系统也是起到一个提醒的作用，防止自己迷失在对方的意识里。

想到在对方意识里所经历的一切，真的如同做梦一般，虚幻和真实，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对方意识编织而成的世界，对方才是主宰，现实中的所有一切都反射在其中。

自嘲地笑了笑，记忆中那间教室里突然出现的人，陈楠和凌峰，不正是他们共同短暂的高中生活写照，只是他没有陈楠那般通透，懂得“凌峰”的心思，只当被故意针对，然后渐行渐远。

若非对方出事成了植物人，恐怕他们之间将再无交集。

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为小时候的对方去讲睡前故事，《小王子》的睡前故事，明明就是对方以前不厌其烦的讲给他听的。更别提在梦境里自己居然受对方影响蛊惑得初吻都被对方给夺了，便宜都被对方占去了。

想到这，苏安气恼的拍打了一下床边，从病床上下来，正准备离开这间病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换下这病号服，便听见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开门声响起。

看到的是一张他在梦境中十分熟悉的脸，愣了愣，苏安极其自然的喊了句：“妈，你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安的妈妈，梦境中的顾夫人。只见对方满眼责备地将苏安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颇为生气的说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来这看看你都不行了？”

说罢，便不容拒绝地拉着苏安朝外走去，边走边说：“若不是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我都不知道你居然研究病例把自己都给研究进去了，拿自己做实验，幸亏没事，若是有事，你这医院我都给拆了。”

“不是我说你，儿子，你治病救人尽力就好，别把自己给搭上，听到没有？”此时的苏妈妈哪里有半分苏安梦境中的那般温柔，十足一个护儿狂魔，对苏安训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