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这吴女竟似能猜透她的心思一般，说：“妹妹费心做了这一桌子菜，都是为了王爷吧？”

聂美人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讨谢懿欢心，但她可不想做吴女的“妹妹”，可是顶着谢懿静静凝视过来的目光，竟然鬼使神差应了下来：“自然是为了王爷。”

江颐大言不惭道：“既然是为了王爷吃的可口，妹妹就该多用些心思。牛肉还未入味，汤饼有些煮过了，小菜调味过重。”

聂蓉：“……”

如果目光会杀人，这吴女现在恐怕已经被她分尸六十八块抛进临波江了。

不过江颐习惯了挡别人的路，她无视聂美人如刀的目光，总结出那句万能的诛心之语：“妹妹也别生气，我都是为了你好！”

聂蓉耳朵里仿佛有无数道声音响起，“我都是为了你好……”

有生母杜姨娘哭着说的面孔，也有嫡母王氏高高在上说这话的样子，更有身为太子妃的嫡姐聂芝拉着她的手说话的样子……

她从小出身卑微，生母本是奴婢出身，在正室面前永远一副奴才相，她痛恨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母亲，可是在后宅子里生活，却不得不巴结讨好嫡母嫡姐，以换取一点松快日子。

那吴女还在说：“妹妹也别恼，我是真心为了你好，才指出你这些毛病的。你也知道吴国饮□□细，我又生了一条好舌头，有时候司膳的姐姐都会找我去品菜，改进菜品的口味。想来在我的批评指正下，妹妹的厨艺定能一日千里，飞速提高……”

她嘴巴一张一合，面容五官都仿佛与嫡姐那张高贵的脸庞重合，聂蓉的气焰不知不觉便低了下去，她心中恍惚在想，也许吴女说的都对，我的菜也确实味道有所欠缺。

那吴女还说：“妹妹既是真心爱慕王爷，想来用心为王爷准备一日三餐，也定然是毫无怨言吧？”

聂蓉的视线与谢懿对上，想到太子妃临走之时的嘱咐，鬼使神差竟觉得吴女说得有几分道理，她下意识向镇南王表忠心：“妾自从来到王府，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漫说是为王爷准备一日三餐，便是王爷想要妾一条命，妾也心甘情愿！”

从小到大，她在聂府后院无数次向聂夫人表过忠心，同样的话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一条命许诺出去无数次，却也换得了嫡母嫡姐的信任，这才能从聂府后院一众庶女之中被挑出来，送往靖临镇南王府。

不是因为她在一众庶姐妹里生的最出挑，而是因为她在众姐妹之中对嫡母与嫡姐最为忠心。

那吴女与镇南王并肩而坐，丝毫没有身为婢妾的自觉，理直气壮的发话：“妹妹既对王爷如此痴心，想来……为王爷准备一份宵夜，也不会推脱吧？”

聂蓉直到从正院里出来，走进王府厨房，重新系起围裙，才终于醒悟过来——她为何要听从吴女吩咐？

王府正院，谢懿只觉不可思议：“……就这样走了？你是故意挑刺？”

他对吃的向来不讲究，还真吃不出江颐挑的问题，甚至觉得聂蓉的厨艺很是不错。

江颐对男人的舌头简直绝望：“王爷的味觉失灵了吧？还是您心疼聂妹妹了？”她挟起一筷子牛肉道：“您瞧盘中这些牛肉，片片大小薄厚一致，说明聂妹妹是个做事精益求精的好姑娘，只要稍加提拔，将来定然能成一代名厨。”

嗯，要是回国的时候能顺便拐带回去，说不定还能做她的膳房大总管。

大长公主以为，好的男人，只应该是女人生活的点缀，而不是全部，显然聂美人走入了歧途。

她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少女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