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天要搬走的话,感觉不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

傅金池随意地擦着头发,仍旧一股慵懒又矜贵的姿态。严子书心下微动,走过去拽下毛巾,以手指梳理,将半干的发丝理顺,低低地说:“早上还没回答你的问题,想听吗?”

傅金池闻言,用眼神示意自己在听。

严子书两条胳膊压在她肩膀上,慢条斯理地笑:“是有点儿想你。”

傅金池的动作停了一瞬,喉结上下滚了滚,将她揉进怀里:“不公平。”

她喁喁低语,沙哑的声音像带着钩子:“我从出门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你了。”

*

傅金池离开这段时间,两人自然还保持着通讯。

然而,说也奇怪,每天开着视频、通着语音调调情,好像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若要像校园热恋的小情侣那样,天天一五一十向对方汇报自己做了什么,反让人觉得难为情了。

那样的黏糊劲儿,至少对严子书来说,感觉已经不是自己这年纪该干的事。

她明明按捺着隐约的担心,又不愿无谓地占据对方时间。

可睁眼见到傅金池的这个清晨片段,那刻竟是“喜”大过“惊”,其她全都懒得计较了。

返回东城的这一阵子,确实有很多事让傅金池忙得脚不沾地。

傅为山涉及的案子二审开庭,她到场旁听。不过案件不公开审理,傅金池只在休息室看了全程转播。电视屏幕里,被告席上的那张熟悉的年轻英朗的脸上写满阴沉与不甘。

看在傅金池眼里,却全都是对方以往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

傅金池心里生出很多无谓的感慨,比如世事无常,犹如一场大梦般可笑。

之所以说无谓,是因为这只在心里想想,她并不打算再到傅为山面前去分享了。

法官宣布二审维持原判的时候,傅金池就不再看了,起身离开。

其实冷嘲热讽的话,此前她去拘留所探视傅为山时,该说的都已经说尽。但那时候她弄丢了严子书,大概态度也很难看 现在就没关系了,她视若珍宝的东西已经失而复得。

傅金池微笑着,甚至有闲心反省那时的自己太过失去风度。

她自己的律师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吴律师及其律所为傅金池服务多年,对这位老板了解得也有七七八八,从头到尾围观了这场兄弟阋墙的闹剧,时至今日,内心早就见怪不怪。

走的时候,吴律师坐了傅金池的车。前面是司机开车,两人坐在后排,傅金池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往外看,忽然叫了司机一声:“看见前面那小孩儿了没?绕一下,从旁边出去。”

吴律师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其实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生,模样不难看,只是此刻形容狼狈,栖栖遑遑地站在法院门口,四下张望,似在局促地寻找什么。

吴律师心头一跳,她对这小男生倒是有印象。

要说纪晨,虽然跟案件本身无关,只是吴律师接触过大量关于英瀚前总裁傅为山的资料,对她这个密切接触人也不至于完全陌生。算是傅为山的包养对象还是什么? 像吴律师这种直男,不好断然定义,不过在她看来,总之大概就是金屋藏娇一样的角色。

因此在金主出事后,据说对方的生活也就不太好过,糟心事一件连一件,堪称惨淡。

不过,这不听起来也是人之常情么?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啊。

吴律师不欲妄加评判,只是下意识问道:“那个男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傅金池似笑非笑:“以防她会拦下我们‘碰瓷’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不太想被不相关的人破坏心情。咱们躲躲就是。”

吴律师虽不完全明白,但立刻装作很懂地应了,显然多的不该她问。

司机依言转到另一个出口,没被纪晨看到,出法院之后便上了高速。

一脚油门加速,把所有是非都远远甩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