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鸿波却道:“但就算不是Lisa,也总会是其他类似的女性,能有什么区别呢?我实在不希望自己将来娶进门的太太,只会攀比最新季度的奢侈品款式,攀比在拍卖会上又买了什么名贵珠宝,脑袋里却空空如也,对一掷千金和炫耀显摆以外的事情毫不关心。”

“嗯,你们上流社会的事,别的我可能不知道。”严子书说,“不过我确定,就你这个态度,你肯定娶不到如愿以偿的太太的。”

七十四、

丁鸿波有些懵,也有些无言以对,严子书却已经继续往疗养院的方向走了。

毕竟两人目的地不一样,他要回自己的地盘休息,丁鸿波还得折回烧烤场。

不是一路。

清瘦的身影越走越远,衣服后摆和裤管都被风吹得翻飞,颇有些寂寥。丁鸿波皱着眉头,一时不知自己怎么就跟他说溜了嘴,一时又觉得他薄得像片纸一样,随时可能被刮到海里去。

他板着一张脸目送这个讨厌的对象离开。

至于严子书,承蒙丁鸿波心血来潮,突兀向他倾诉了一番心里话,他却也实在不认为,这算什么真正的烦恼。不如直接像Lily那样坦荡地承认,就是有钱作的。

照丁鸿波所言所表,把他自己描述得好像什么智性恋一样,说不想娶个空有美貌却肤浅无脑的太太,港城名校里,那么多优秀的女博士,他为什么不去认识一个有精神共鸣的追求?

倒让严子书没想到的是,仅仅隔了一天,连他也和这位富豪少爷传出场意外绯闻。

原本当天,严子书待在自己房间看书,却接到丁老先生的电话,请他下楼到会客室相见。

明明在港城他有那么多门路,却像昏了头一样,毫无察觉严子书的下落。只要一想到自己满怀绝望地海底捞针时,竟不知他就在一线之隔的地方,傅金池就要咬牙切齿。

可他又能恨什么呢?他不能恨严子书,恨自己又无济于事。

只能恨这么多被耽误的光阴。

便猜这位Lisa,不正是丁鸿波宁可扮演渣男也想甩脱的正主?

严子书一时想不到,这女孩子能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丁老先生见严子书走进来,则忙招呼他同坐,又向抹着眼泪的Lisa介绍,说报道里就是这位,让她看看放心了吧。

Lisa泪眼朦胧又狐疑万分地打量他。

严子书任凭打量,不明就里。

茶几上扔着两份排版花里胡哨的小报,他拿了一张来看,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

严子书想,他现在就是这个外人,不对,他本来就一直是外人。

这些都随便了。严子书在预展的展厅转了一圈,今年的春拍果然浮皮潦草。大面上看着过得去,细节上的问题一堆一堆,跟Ben说得差不多。

他向服务台索要一本拍品图录,准备回家慢慢看。

工作人员年轻,不熟于世故,有点拿不定主意,暗道图录印刷成本也挺高的,又不是随便发的宣传页。他既不是内部员工,看起来也成不了自家客户吧?还给吗?

自然,狗仔这是冲丁鸿波来的。

照片像素模糊,里头严子书大多只露侧脸,或被丁鸿波高大的身影遮挡,犹抱琵琶半遮面,Lisa对照了好半天,似乎终于确认,小报上的绯闻对象果然是他。

丁老先生与她说粤语,他们语速飙得颇快,里头又夹杂大量英文,严子书听得吃力,只将将懂了个大意。

丁老先生在劝Lisa不要听信狗仔泼污水,前天BBQ明明是家庭聚会,甚至他老人家都亲自在场,孙子哪来的秘密幽会?

更何况,所谓的同性爱人,就是面前这位,八竿子打不着。丁老先生向Lisa证明,这只是自己病友,跟丁鸿波扯不上任何桃色关系,他们俩甚至都谈不上哪门子的同性恋。

Lisa却固执地皱着眉头,水汪汪地瞪着严子书,难以打消心头的怀疑。

在她眼里,眼前的男人稍嫌瘦弱,但无疑仍可归为好看一类,斯斯文文,戴着眼镜,既不失书卷气,又干练沉着的模样,排除性别因素,其实很符合丁鸿波的审美。

她了解中的丁鸿波。

丁老先生费尽口舌,大为头痛,想不通这丫头怎么能如此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