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遭了车祸,伤了手部神经,肇事者没抓到,其实也不难猜出谁干的,就是没证据。后来呢,那小男孩原本是学乐器的,因为弹不了琴,自己想不开,得了重度抑郁症自杀了。”

就和她母亲一样,被逼到自己了断,甚至没法把血债直接算到仇人头上。

因为应了一句“自杀”。

严子书听了,说不出话来,但似乎嫌她还不够震惊似的,傅为山又补充说:“那个小男孩没了以后,傅太太先是骗傅为山,说把对方打发出国了,还时不时让人冒名给傅为山寄明信片……后来又觉得这样不行,得让她们彻底断了,所以才骗傅为山说,她在国外得病死了。”

傅为山冷冷笑了一下:“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随便调查一下就能戳穿,傅为山居然深信不疑,被亲妈骗得团团转,到现在都还信这一套,你说,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所以我才说,那个大学生运气倒挺好的,现在傅太太是没法从地下爬出来对付她了。”

严子书听得心里有些发紧。

代入傅为山的角度,曾经白月光过的初恋,因为她的喜欢遭遇到莫大的不幸,连死因都被隐瞒造假,不得清白。这件事甚至还是她亲生母亲一手操控的。而周围的人明明知道真相,却唯独把她瞒在鼓里很多年……简直是让人不能细思的一件事。

严子书试探说:“但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不就有可能通过我透漏给傅总了么?”

原本是傅金池厚着脸皮占据的房间,后来前台还是给他做了个名牌挂在门上。

严子书道:“话是这么说,但要想告诉她,早可以告诉了,你却拖到现在 ”

傅为山道:“对,因为我就是想在她和新的真爱坠入爱河的时候告诉她啊。”

车内的温度,仿佛是开了暖气都升不上来冷。

严子书左手握住右手,感觉自己手脚都是冰凉的。

她又侧过头,看向傅为山的侧脸 仍旧是轮廓深邃,鼻梁高挺,像俊美的古希腊雕塑,但这样一副皮囊下,内里却充满了说不出的疯狂,屠龙者终成恶龙。

严子书有很多时候,自觉跟傅为山靠得很近了,然后却又很快会发现,那不过是错觉。

就像今天白天的时候,严子书的内心,还满载着对她的同情和伤感。

傅为山会笑着对她说,你今天的打扮很别致。会递给她桌上的巧克力。

傅为山可以伪装成一个完美的绅士,最体贴的情人,同时还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而到了深夜,傅为山才会将内心的猛兽释放出来,让她有种根本无从靠近的无力感。

五十、

严子书偏过脸,状似轻松地笑道:“你这样活得会不会很累?”

傅金池只说:“是啊,那能怎么办呢?”

严子书又问:“你有没有曾经想过,干脆放下一切不管?”

傅金池没有回答,似乎觉得这是个无聊的问题。

严子书继续道:“就像你不喜欢回傅家,不喜欢和那些妖魔鬼怪打交道,你那么大个人,其实完全可以选择不回来,从此连面都不再见一面。反正你现在有自己的事业,前景不错,也很能赚钱,本来就能过得很好,甚至想远走高飞逍遥自在都不是不行……”

说这些其实都是徒劳,但这些话还是像有了自己意识一般,脱口而出。

严子书知道剧情有其惯性,却无法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透露剧情的一丝一毫。他试过,然后发现这是规则限制,不可行,可他此时就想试试,能不能把傅金池强行拉下悲剧的轨道。

严子书甚至想,要是对方突然抽风说句愿意,他恐怕也敢放下一切,跟对方一起走。

哪怕像电影里一样,躲得过车祸躲不过火灾,也至少是自己自主的选择。

然而他也明白,傅金池抽风了才会突然圣母心发作,愿意半路放下仇恨。

冤冤相报何时了,只是说得容易。

果然傅金池淡淡道:“严子书,你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也会说这种傻话。”

连名带姓地喊一个人,总好像有种指责或警告的情绪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