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管理员当下定意,一定得给人处理好了,不然实在汗颜。

讨论完后续处理工作,傅为山才道:“我自己在这待一会儿,可以吗?”

“啊,成!”公墓管理员反应过来,作势离开,“当然成,您有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墓园无边惨淡,毕竟很少人会在新年这么喜庆的日子,专程前来扫墓祭拜。

傅为山抬眼望天,日色冷白,昏昏无光,天空中看不到太阳,只有薄薄一层浮云。

却让人觉得那是无边愁云笼罩,一股漂浮而孤独的感觉像海潮般漫漫袭来。

他的目光回到墓碑上。

婊子。

丑陋的字体鲜红得刺眼。

傅为山没去苛责管理员,他知道这一片狼藉是谁干的 这是个明晃晃的威胁信号。

但听说,即便他们道上的规矩,也是辱不及先人,否则都会被认为下作了。

他没有笑意地扬了扬嘴角:傅太太还是给她不中用的儿子留了疯狗的么。

如果没有被喷红漆,这碑原本是好看的。照片下方,石面上雕刻着一朵繁复逼真的茶花,因为他母亲生前喜欢茶花,当初迁坟、立碑,他一手操办,也花了不少钱。

但傅为山祭奠时,总是双手空空,一次也没带真花来过。

去港城前,他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碑前,对她说:“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记住教训,只会懦弱地摇尾乞怜,什么都不会有人施舍给你的。想要就自己去抢啊。”

他母亲当然没法去抢什么,也不会对此表达意见,她已经长眠了很多年。

她不仅不抢,甚至一切都放手,还把他也丢下了。

修长的手指触摸了一下照片上女人的面容,红漆早已凝固干涸,还被美工刀划得凄惨。

小时候他这样伸手,可以直接摸到母亲的脸,现在没有机会了,竟也并不觉得怎么悲伤。

这双手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一双可以搅风搅雨的手。

傅为山对她的感情却只剩下漠然,无喜也无悲,无爱也无怨。

他始终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既不是为了她而报复,甚至也不是为了自己。

他只是心中有太多的恨,无处安放。

傅为山站了许久,面对她,连想说的话都找不到,最后也只剩一句:“我走了。”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他掏出手机,只是运营商的广告短信。

傅为山顺手切换到其他软件界面,盯着严子书发来的消息看了一会儿。

只有一条,字斟句酌,仿佛只要对方不方便,就绝不再次打扰。

他明明看到,却没有回,看看发件时间,已经快过了一天。

傅为山几乎能想象出对方冷淡中略带苦恼的样子。

严子书笑笑说不重要,心知自己的行为过于突兀了。

*

元旦假期之后,一回来上班,公司便开始种种工作总结会议。个人工作述职到部门,部门工作述职到老板,分公司工作述职到总部……跑跑颠颠,一整年的忙活,表功在此一举。

唯一能鼓舞人心的是,述职完后,就去温泉山庄开年会,而且不占用周末时间。

社畜最爽的事,莫过于利用工作日搞团建,因此公司上下一片皆大欢喜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