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晨抿着唇,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

严子书现在没空跟对方解释规矩。他按了按眉心:“那算了,你先去吧,从后面走。”

纪晨忙不迭答应下来:“嗯嗯好的。”他想把推车掉头,但裤兜里的手机滑了出来。

因纪晨手里扶着画框,曾佩蓉便提醒:“你落了东西!唉,我帮你捡好了。”

她过来帮忙时,由于这批画框放得不稳,最前面的一个晃悠悠从推车上倒下来。

纪晨一惊,他手忙脚乱地去扶,却又因此将后面的松了手。结果剩下几个空画框也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倾倒,纷纷要向曾佩蓉砸去。

严子书因站得最近,他眼疾手快撑了一把,好歹没叫砸到曾佩蓉,却还是把她的纱裙挂了个口子。画框上有突出的钉子,又在严子书的手上划出道伤痕。很快,鲜红的血汩汩冒出。

画框落地,发出巨响。曾佩蓉忙向兄长喊道:“点算啊,William受 伤!”①

严子书口中安抚:“没什么事,只是小伤。”

但真的,只要和这纪晨共事,总能让他体会到类似心梗的感觉。

七、

展览厅的经理闻讯赶来,为这起事故连连道歉。

空画框们平摊在地上。纪晨怯怯地站在一边,头也快要埋到地里。

不过这会儿,没什么人顾得理会罪魁祸首,大家着紧关心了一番严子书的手。

Helen赶来,带曾佩蓉去最近的商场,要买一条新的裙子给她换。而后,傅为山仍按原计划,将曾储毅迎到后面办公区,曾展鹏看了严子书好几眼,还是跟他父亲走了。

这样最好,严子书也不想被一群人围观自己处理伤口。

经理把他带到办公室,拿了救急箱来,用酒精擦拭消毒。血止住了,好在划得不深。

“一般手上的伤口,只要不太严重,应该不会留疤。”经理合上箱子,擦了擦汗,“不过毕竟是钉子扎的,严总还是去医院打个破伤风比较好。纪晨,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纪晨的脸涨得通红:“真的很对不起。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意外?只是不小心?只是没有人手把手教给你?”严子书乜他一眼。

经理在旁边赔笑不说话,这事他也有责任的,管理不力。不过这小子,忒不靠谱了些。

严子书说:“全场的工人都知道,搬运物料要坐货梯,走员工通道,因为展厅有许多艺术品,随便碰了哪件,都会造成很大损失。为什么只有你可以不遵守?”

纪晨抬头:“抱歉严助,我真的不知道这一条规则。”

经理不敢在严子书面前,明着为自己开脱,却是腹诽:我开集体会时,又不是没强调过,谁知道你自己神游到哪国去了?倒是很会滑不溜手,现在的大学生,可真了不得。

而且,运送长方形的大画框,谁会竖着摆放啊?不挡视线吗?

这也是让人所不能理解的脑回路!

所幸严子书“明察秋毫”,他只针对纪晨,未受伤的手拍拍他肩膀:“好,你跟我来。”

严子书把纪晨带回展厅门口,示意他看墙上。三张KT板彩印的《注意事项》,条条框框,写得非常清楚,比如搬运油画,画面要对着自己之类。走员工通道的规定在也在里面。

工人布置展厅期间,它们一般都会这样挂出来,等工作结束后再收进仓库。

这回纪晨没话说:“是……我没看到……我下次一定走员工通道,可以吗?”

严子书没正面回答:“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不是正式员工,在这里过多指责你也没意义。不过之后,你是走是留,先回去等通知吧。”

纪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眼睛竟湿漉漉地红了。

经理看他能说落泪就落泪,也是吃惊,心道,我这个肯定要被扣奖金的都还没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