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许是终于亲眼目睹了自家儿子如今的煊赫,素来将谨小慎微刻在了骨子里的良嫔终于忍不住频频召见八福晋。

“明薇啊!”延禧宫侧殿,一名身着浅碧色宫装的美貌妇人小心翼翼地拉着眼前儿媳的手:“额娘知晓,你素来是最懂事地,常言道夫妻一体,胤禩如今这般,额娘心下总觉得不踏实………”

轻觑着来人愈发冰冷的神色,良嫔微不可见地低了低头,嘴上却仍是道:“这路啊,总要一步一步地走,何况如今胤禩如今已经有了爵位,等闲无人轻视,连带着额娘在这宫里也无人敢欺,这般神仙日子,哪里有不好了呢?何苦再………”

可惜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伴随着一声清脆地声响,良嫔下意识捂住手背,抬头却见眼前儿媳眼中早前的温和已然彻底不存,此刻只余一片寒冰,正冷飕飕地朝着来人直射而来:

良嫔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神仙日子?哪里不好?”郭络罗氏简直要冷笑出声,微微上挑地眉眼愈发多了几丝凌厉:“这话旁人说也就算了,额娘您是怎么说的出口地?”

“也是了!”环看了一圈明显崭新的瓷器,有些还是近日才被人送进府里地,实在眼熟的很。郭络罗氏嗤笑一声:“额娘您只需要每日在佛堂里抄些子无用的佛经,等爷来了送上一碗熬了百八十遍地汤,自会有爷替您打算一切,替您在外面给旁人伏低做小吃尽苦头。”

“明薇………”

万万没想到会被素来待她不错的儿媳如此做想,宫装妇人几乎颤抖着声音道。被亲媳妇方面给了没脸,哪怕此刻室内只余下婆媳二人,良嫔仍觉不堪到了极点,如秋水一般睑瞳不觉轻颤着。

可惜即使如此,却也只换得眼前之人无声冷笑。像是这些时日所有愤怒终于聚在了一处,郭络罗氏难得对着眼前之人怒目而视:

“额娘,爷头十来年在大阿哥伏低做小,底下任人驱使您不是没看到,可您做了什么?但凡您争点气,让汗阿玛给您换了宫室,不要在惠妃娘娘手底下讨日子,我们爷也不会如此被动。”

“前些时候,爷过的艰难,媳妇特意进宫,数不清的好东西送进来,让您在新来的秀女处笼络一二,不说为爷说句好话,哪怕在后宫有一二耳目都不至于教爷做了那睁眼瞎子,可您呢?”

“万岁爷一向不喜前朝后宫……”良嫔尽量解释道。

可看着眼前人微发低下来的声音,郭络罗氏只觉越来越气。索性也不再多言,直接站起身来,高高地俯视着眼前懦弱了一辈子的女人:

“额娘放心,媳妇不蠢,我们爷更不蠢,您能想到地,宫里旁的阿哥爷们能想到地,我们爷如何能想不到,可没办法,谁让我们爷倒霉,摊上了您这么个额娘呢?”

无视着背后之人愈发颤抖的神色,郭络罗氏紧紧绷直着脊背,手心里的帕子几乎被揉到变形:

“我们爷这样的出身,如汗阿玛这般渴求完备到了极点的人物,如何愿意以大业托之?所以爷从来都知道,这宫中所有阿哥都可以“不争”,都可以温顺恭良等待汗阿玛垂青,唯有我们爷不能!”

因为注定是永远等不到地,郭络罗氏轻拂了拂绣着魏紫图案地袖口,最后一次对着身后道: “跟额娘您不一样,哪怕要撞破了头,我们也会去争,会去抢,额娘您便是不愿意帮忙,起码莫要如今日这般,享受着我们两口子拼命争抢来的福气,说出这等惹人心烦地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