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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女屈辱般地点头,宫女所说,正是她心中最难过之事。她受此辱,如何还敢如往日般缠着李玉?往日她是他妻,她有正当理由央他与她同睡,现在、现在……洛女将脸埋入清水中,心想多亏他从来厌她近身啊。

洛女喃声:“真可笑。有朝一日,我倒要感谢他恶我至深了。”

宫女:“以后这种话,殿下也不要说了。”

“……那我日后怎么办?”洛女怔怔然,“我真要无夫无子一辈子么?就像李玉希望的那样?我被他折磨一辈子么?我……”

这种事,哪是宫女敢想的?宫女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前程考虑,怕皇后连累到自己。皇后这般没有主意,宫女硬着头皮道:“这个,容婢子再想想……”

主仆二人叙话一宿,宫女终于稳定下皇后的情绪。她服侍洛女上床休息,视线无意瞥到洛女酥胸上被男人大力抓出的红痕,她心中同情地叹口气,放下帷帐,退了下去。在她走后,洛女面无表情地睁开眼,望着帷帐半天,呓语般道:“我自然想把此事瞒下去,但这宫里除了我,还有你知道这事啊。你是我贴身宫女,我今晚已经杖杀了一个宫女,我不想杀你。但是为了保全我自己,我只能杀你了……待你帮我解决完这事,我就得送你上路了。”

“你别怪我心狠,我这个皇后,作的实在太可怜了。你走之后,我会托人照顾好你家人的。你若怪,便怪李玉,怪晋王吧。我都是被逼的……”

她的低低呓语说给她自己听,说着说着,她脑海中再浮现那桩恶心事。她素来觉得此事甚美,想与李玉琴瑟和鸣。到今日,她方觉此事是何等的污秽。洛女用被褥罩住头,躲在被褥中发抖。她夜里混沌睡了两三次,又醒了几次。做了一晚上噩梦,被吓了一晚上,次日,洛女便发烧生病了。

如此,她倒真不得不向太皇太后告罪了。索性太皇太后本就不喜欢洛女,又刚有了晋王一家子这个新欢,皇后不来就不来吧。倒是晋王听说皇后病倒后,神色怪异地关心了两句。然太皇太后明显没兴趣提皇后,晋王察觉到他们关系不怎么和谐,便察言观色地闭了嘴。

如洛女自嘲的那般,李玉是真不知道长秋宫发生的事。他的皇后病不病,对他来说,不影响朝政,李玉都不会问。而宣室殿服侍的黄门们也乖觉,陛下从不问皇后,皇后那拜帖静悄悄地送来,再静悄悄地拿走,都没有一人敢讨嫌地去汇报给陛下。陛下根本不关心,一听皇后之名还厌烦,他们何必惹恼陛下呢?

李玉心中,也就装得下少数几个人罢了。

必然在李玉心中有一席之地的长公主李皎,这两天也没有进宫去。太皇太后和晋王这正是感情最热络的时候,她便不去打扰了。廷尉那边报告说杨家之案有了新进展,李皎坐上马车去旁听。诏狱中设了小案给李皎,隔一道墙,李皎一边翻看着廷尉整理出来的宗卷,一边听那边对杨婴的提审——

吏员:“……这么说,刺杀长公主之事,确实是杨家联络了夜阁,下的手?”

杨婴微笑:“是杨家。不过我只出手了第一次,就是殿下寻到那幅画的那次。之后两次都是我大兄出的手,他借我的势,又把证据多多少少地扔到我身上,迷惑你们。这样你们注意力在我身上,他逃离长安就容易多了。”

“你为何要杀长公主?”

“我本心是不愿意杀的。但我母方与我大兄一直逼迫我,威胁我,我没办法反抗他们……不过我心向陛下,心向大魏,我还是要反抗反抗的。所以你们才能找到证据,才能抓捕杨氏归案。”

“我们如何证实你所言为真?那证据也都被你大兄毁了啊。”

杨婴指导他:“你去我院中,院中东南角有棵枯树,往下挖一丈,便能挖到我这些年偷藏的东西。我还有个姆妈,几年前被我寻理由放出了府。她手里也有些东西……别这样看我,狡兔三窟嘛,我大兄常年拿我当工具用,我二兄不在家帮不了我,我早知道有东窗事发一日,自然得早做准备了。”

廷尉中的吏员低头记录,哼笑了一声。

杨婴问:“不知各位审问完我姆妈后,会如何对她?”

小吏:“你说呢?”

杨婴欣然道:“那就杀了她吧。”

小吏:“……!”

他猛地抬头,瞪向那女郎。杨婴莞尔一笑:“别生气,开个玩笑嘛。”

李皎听了一番,眸中波光微扬,坐不下去了。杨婴是真的不紧张啊,审案中,她还能开玩笑。要么是她确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么是她确信她隐瞒的东西,凭廷尉是查不出来的。李皎听得差不多了,因杨婴太配合,也摸不出什么新鲜的东西。李皎让明珠拿过宗卷,打算回府再看。她走过一墙之隔后的牢狱,临去前看了杨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