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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傅家后院。

晴朗的太阳高高挂在空中,四散下来的日光打在一颗高大的庭树下,落了一片灰暗的y影。那y影中站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身着金贵而简约的白衣,腰封和发带竖的规矩。斑驳的光影打在他长密的睫毛上,轻轻眨了眨,仿佛纳进了所有景色。

就是这样一个jg致如陶瓷般的娃娃,有一道天妒蓝颜的污泥砸向了他。树外的孩子们嘻嘻哈哈,从墙边的花坛里捡来了不少泥团,扔在他身上。傅难收不躲不避,任由一份份不小的重量打痛自己。

他敛下眉头,淡漠地看着身上的污渍。听着耳边日复一日鞭策他的话:“傅难收,小杂种,没人要的小废物。见到本少爷不下跪!”

说话的是个比他高不少的小子。十三四岁,正是变声期的时段,喊出来的声音就和公鸭嗓似的,很难听。他指着默不作声的傅难收,高声道:“看到没,他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我们傅家gān嘛要养这种好吃懒做的废物,爹爹说过要赶走他,可那个大傻子阿信还要护着这个废物!我看gān脆两个都赶走算了,你们说是不是。”

他那几个帮腔造势的伴读立马应和:“对!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少爷你到时候要赶的时候叫上我们,我们绝对让他爬着出去。”

“诶~爬着出去多不好看。”傅难翔调长嗓音,晲了眼辈分上理应是亲弟弟的傅难收,咧嘴说:“我们傅家好歹是一大富豪,家丑不可外扬这条谚语夫子没教过你们吗?即使要赶出去,也要华华丽丽的被银子砸出去,叫他们以后不敢再进傅家的门!”

“那不是便宜他了吗?拿银子砸,多làng费啊……”一较矮的书童对于他炫富的行为颇有致辞,被傅难翔怼回去,道:“你懂什么,只有万恶的银子才能彻底打击他们的自信,只有银子砸在他们身上的感觉才有摧毁的力道。他们本就不该在府里,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配做爹爹的儿子?笑话!”

语毕,他还恶劣的询问着伴读身上带没带银子,今天必须要让这个小野种尝尝被银子砸的滋味。

站在远处目睹这一切的傅难收毫无波动,甚至悠闲的擦着身上的泥,可惜越擦越脏,雪白的衣服上留下了几块难看的泥渍。他冷眼看着,放下了慢慢擦拭的袖子。忽然,一道闪亮的物体划过半空,照着他脸上直直打来。

他额头一疼,脚下趔趄了下,差点摔倒在地。再看那抛东西的罪魁祸首,傅难翔拿着几颗白花花的银子,笑得极贱:“杂种就该有杂种的样子,你这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做给谁看?我告诉你,这府中可没谁敢帮你!”

话音刚落,一道娇嗔从他身后传来:“傅家的□□崽子,又敢来欺负我家小少爷,是不是活腻了!”

傅难翔一个激灵,吓得手里的银子掉了一地。那几个书童也不分谁是谁的,连忙捡起来就跑,嘴里还喊道:“大傻子阿信来了!大傻子阿信来了!”

“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傅难翔跑在最后,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中途还被绊了一下,扭头惊恐的看到那个手拿ji毛掸子,一脸要吃人的女子,在地下翻几个滚爬起来继续跑,并留言道:“小杂种,你给我等着——”

在这个傅家,除了他娘,只有阿信敢打人。打的还经常是他们这些调皮捣蛋的小孩,傅府上下无一人敢招惹这个疯子,甚至于傅老爷也不置一词,任其在后院里称王称霸。

也亏只是占了个小小的院子,阿信这十年来,才没有被扫地出门。她收了手里的ji毛掸,快步上去察看了下傅难收。他被欺负得崭新的衣裳都脏了,额角被银子擦出一块红红的印子,好在使得劲不大,没有流血。

阿信大拇指默默抹掉他脸上沾到的污泥,然后蹲下来一点点扮掉他衣服上大块的泥块,眼睛有些红了。她说:“小少爷,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傻,阿信不是教过你,他们打你的时候就打回去吗?”

“你每次都这样,知不知道阿信有多伤心。我只离开一会儿,他就又来欺负你……”

傅难收眨了眨眼,长睫半垂下,用gān净的小手摸了摸阿信的脑袋,柔声道:“没事,阿信。他们说完就走了。”所以不需要无谓的反抗。

阿信情难自禁,捂着嘴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他不知道,这句宽容的和愚蠢的菩萨一样的话语,和当初劝自己不要冲动的小姐如出一辙。

她极力压抑住情绪,道:“少爷,我们回去换身衣服吧。”

“好。”傅难收牵着阿信的手。

彼时,阳光正好。二人漫步走出树底的y影,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