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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听见音律,暗地里也有了争强好胜之心,干脆随心所欲,自由发挥,她想起自己从前在桃林练舞时情景,心境一变,动作时快时慢。

她想到了鹤,想到了孔雀,想到了秋日的雁。

春桃,夏荷,秋菊,冬梅。

山林四季分明,春天白雪嫩芽,夏季枝繁叶茂,秋季层林尽染,冬季霜雪挂枝。

动作大开大合,不再刻意苛求每一个动作到位,每一个眼神,而追求写意。

非舞,无律,无韵,单纯就是心意。

荣宪脸上的笑有点要挂不住,虽然音乐跟舞蹈是卡上了的,但她听出来是硬卡,每一律起承转折都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摇指和轮指,全靠摇指和轮指卡拍。

此时荣宓突然手拢弦,停律,望向萧珂,两人同时站起,将乐器抛向对方,不过一瞬,荣宓揽住琵琶,萧珂起弦。

皇帝就看眼前唰的两个凶器横飞,略微向后一靠。

荣宓四弦一声,如同裂帛,此刻,音律不再依附舞蹈存在,不再是因为一个动作快慢随便加摇指,而是在玉箫一个动作切换到另一个动作时突然成了完整曲子。

玉箫如同大梦初醒,此时,乐曲惊梦。

琵琶主调,筝随即跟上,但并非合奏楚声,而是另起一调,循环辅韵,两乐器调高低快慢不同,但混在一起竟极为协调,要不是间或有摇指拨弦的混入以求曲同质在懂行的人面前暴露出是头一次合曲,外人听来当真如同合过几百次一般。

然而,琵琶炫技,力求技惊全场,筝在划水,本应每调每转折依次递进,但筝始终在循环第一调,靠技艺和琵琶的惊艳掩盖过去了。

玉箫凝神静听,知道这是国手,不管弹的认真不认真,都收了轻视之心,此时她心境已经不是山水写意,而是恍惚置身沙场,四面楚声,兵戈骤起,琵琶似虞姬低诉,筝声似金戈,飞扬,似汉军埋伏,一楚一汉,两者合为一个整体,令她不忍心破坏,不由得跟上音律。

曲罢,舞蹈终了。

玉箫收束水袖,行礼,从台上退下。

南朝跟来的都是世家子弟,三代官宦便拼风雅,内行看得出内行,便也不再提礼仪雅乐之事,只是开始纯粹的劝酒助兴。

荣宪举杯,道,“你这是虞姬犹把楚声唱,还是大风起兮云飞扬?”

“看天意。”萧珂也举杯。

歌舞重启,琵琶声悠悠,荣宜觉得自己药丸,本以为要挨荣宪尖牙利齿一顿损,不料荣宪坐了不到一炷香就给了萧珂一个眼神,那两个一起退了。

往身边一看,好嘛,荣宓在吃。

“这什么情况?”荣宜问。

荣宓绝了回家吃饭的心思,意兴阑珊的拿筷子挑几柱子菜,宫里的菜已经有了些改进,好赖试毒的时候是在锅里试,而不是装盘以后再说,但一顿饭吃上两个时辰,早就凉了,她吃了一口水晶鸡,发现鸡汤已经成了冻,就把筷子一丢,“别提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们这是一出,刚还有一出,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了的,都凑到一起了。”

“啊?”荣宜尬笑,“看来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又问,“你们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记得从荣宓家到宫里骑马也得半刻钟。